云七从树上被拖到了柴房,被五花大绑了起来,接着窗边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声响,云熹开了窗,与窗望笑得灿烂的小少年四目相交,她略微诧异,“蓝溪语,你怎么来了?”蓝溪语是蓝溪言的幼弟,也是云熹的表弟。
“老爷子不放心,非要我来看看你,如果不是我爹拦着,他自己也要来了!”
蓝家老爷子是个长情的男人,一辈子就娶了云熹的外祖母一个女人,两老生了三子一女,蓝家的男人不纳妾,各个都跟老爷子一样专一,蓝溪言跟蓝溪语是云熹大舅的女儿。
云熹的母亲蓝宜颖本是老爷子的掌中娇,老爷子本来打算给她招赘,不让她嫁人受苦,可当年蓝家的财产遭到惦记,卷入了官司,民不与官斗,此时忠义侯府抛出了援手,蓝老爷子别无他法,最后只得让唯一的宝贝女儿跟侯府联姻,获得保护。
蓝家一直阳盛阴衰,只有蓝宜颖一个女儿,在孙辈也只有云熹一个外孙女,老爷子恨不得能多疼云熹一点,早早就给云熹备下了惊人的嫁妆。
云熹虽然在贵女圈名声不彰,但如果要嫁一般的官宦人家却是绰绰有余了,当年云家决定要把云熹嫁进遗园,蓝老爷曾携长子上门理论,最后吃了一顿瓜落以后还被推搡出门,回家以后就病了,这才有蓝溪言弃商从文这事的发生。
云熹是感念老爷子的,即使和蓝家人相处的时间极少,每年几乎只有个大节庆的走动,可她却在蓝家更有归属感,“你不该来的。”不管怎么说,她都是逃离了皇家,她还隐瞒了关于封爀的事情,她不想让蓝家牵扯进来。
“得来,再危险都得来,谁要你是我阿姐?”少年傻气地笑着,瞧着像是暖冬中的骄阳,耀眼得很,在上京商户家小姐里头,蓝溪语可以说是炽手可热。蓝家人的皮相皆出众,云熹的美就是从母家传承来的。
云熹比蓝溪语大三岁,她出嫁的时候蓝溪语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她嫁得匆忙,蓝溪语却是跟了那像是押解犯人的送亲队伍一路,赶都赶不走。
云熹听着这一声阿姐,鼻头一酸,她低垂着眸子,眼去了那一点的泪光,这对她来说是很难得的温情了,“待外头冻得很,快进来吧。”云熹从窗边退开,把窗子又推开了一些,示意蓝溪语进屋。
蓝溪语会被派来护送云熹也不是没道理的,他武骨奇佳,幼时就被江湖上号称剑仙的老前辈相中,带上了山习武,虽然年纪小,可是一身武功傲人。
云熹这是明白了,外祖父实在不放心,就是一定要家人来接应她。
蓝宜颖是个聪慧的女子,当年虽被逼无奈嫁进了侯府,可不管怎么磋磨,她也是慢慢把日子过好了,在女儿出嫁前,她还是给了女儿一分保障。
蓝家巨富,本就有一些商线是他们的退路,她把人脉、铺子、金钱都交代给云熹了,如果云熹想,只要她走出皇城,蓝家人就能助她消失。
这条暗线非不得已云熹不会碰,本来是想着如果封爀要对封渊下死手,她能和封渊一起逃避,谁知如今她却是孤身一人远离京城。
蓝溪语轻盈落地,在屋内左顾右盼,虽然家中富裕,可是在山野中野惯了,也不觉得简陋。
云熹亲自煮了一壶茶,上了暖呼呼的茶给蓝溪语,蓝溪语歪着头笑了,“还是阿姐精致,煮个茶滋味都不一样。”
云熹噗嗤的笑出声,“你呀,尽会说些胡话,我娘还好吗?可悄悄通知她了?”
“自然得跟小姨知会一声。”蓝溪语点了点头,他不擅长隐藏情绪,每次讲到这个小姨,他的心情就会低落一阵。
云熹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侯府恐怕没有善待她娘。
云熹有时真的很恨自己是女儿身,为了她的事儿让父母受尽委屈,也操碎了一颗心。
嗓子有些哑,云熹道:“侯府总有一天会分家的,我一直无法在爹娘身边尽孝,还请阿语多照顾我娘一点。”蓝宜颖特别疼爱这些小辈,她无法承欢膝下,也得劳烦蓝溪语多陪陪她娘了。
“这是自然。”如果不是老侯爷是云熹他亲祖父,蓝溪语还想咒他早早归西,到时候侯府分家,大不了是再被刮一层油水,可蓝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他们盼着这个出嫁的姑奶奶能过上好日子,在银子方面自然不会亏待云家。
“好啦!不说这些扫兴的,阿语先去歇吧,明儿寅时起,早些出发吧。”
“阿姐不多睡一些?”
“不,得尽早出发。”云熹试图掩藏自己的忧色。
“行,老爷子说都听阿姐的。”蓝溪语知道云熹似乎有难言之隐,可云熹不说,他便不会去问。
待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蓝溪语便拱手告辞了,历来表兄弟姐妹通婚之事屡见不鲜,虽说盛朝并不推崇七岁男女不同席,两人却是须得避嫌的年纪了。
要说蓝溪语武功高,那毕竟还是个十七岁大的少年,自是比不得躲做屋顶上的赤一、赤二,那是刀口舔血,失去灵魂的高手,忠诚执行命令的杀人机器。
只要蓝溪语再多待片刻,恐怕就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