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适逢小朝会,九千岁新婚,罢朝一日。京官三品以上,收到九千岁私帖的官员、皇商才能应邀入宫,参与皇室大宴。
皇室大宴通常只有皇帝登基,皇帝新婚,或者太子册封才会举办,九千岁此举自然引起言官私下议论,可封爀权势已极,没有人敢明着出来反对不说,多数人还以受到邀约为荣,时间一到,便搭着马车入皇宫,等着入席。
辰时一道,众人准时上座,只见封爀直接坐怀元殿主位上,嘴角噙着笑意,手里拿着酒觥,瞧着心情极佳。
飕飕趴在他的左边,隻吃梅花鹿的獒犬憨憨坐在他的右边,就是不见新婚的雁王妃,大伙儿面面相觑,却是无一人敢在此刻提出疑问,这是场鸿门宴,来与宴的人都知道宫中即将生变,不管是站在太子一派,亦或者是九千岁一派,都在等着对方出手。
四大世家如今白家被抄,剩余的世家家主都入席了,他们看着封爀的眼神,复杂不已,笑着表达祝贺的同时,眸底的冷意和杀气是难以掩饰的,衝突已经到了尾声,彼此都心照不宣,此刻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刻,可封爀却表现出了令人难以忽视的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儿戏,仿佛他如今真的就只是要办一场宴会。
当真是沈得住气。
“雁王虽为皇亲,可坐在首座实在不妥。”白家老爷子倒了,王家像是被砍去了左膀右臂,王阁老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忍不住开了这个口。
“这王阁老就有所不知了,本王寅时入宫,卯时伺候皇上用早膳,皇上体恤本王新婚,为表祝贺,特别赐座,王阁老仅为阁臣,莫非本王行事还要事事和阁老报备不成?”封爀这么说着的时候,飕飕突然间站了起来,呈现攻击的姿态,王阁老的脑门上悄悄冒汗,心中暗怪自己没事非要出这个头,封爀疯癫也不是一天的事了,不管今日之事成不成,若是成了他却丢了性命,岂不值?
“如此,是老臣僭越了,还请王爷勿怪。”王阁老拱手,背脊也弯了下去,身体总是没有嘴巴那么有骨气。
“本王怎么会怪王阁老?大喜的日子这是!”封爀随意挥了挥手,姿态闲散,骨节分明的手指搔过了飕飕的下巴,飕飕就这么靠着他打起了呼噜来,气氛倒是一便祥和,与众人的紧张大相径庭。
封爀越是安适,其他人就越是不安,封爀高深莫测,而有异心之人却是想趁今日摸清他的深浅。
“开宴。”小小的插曲过后,封爀也不等众人到齐,径自宣布开席,好像没注意到太子的位置还悬缺着,仅有太子妃列席。
封爀一拍大腿,宴席便开始了,弦歌之声奏起,开幕的舞蹈十分精彩,红衣的舞娘像一朵盛开的花,旋舞了起来,这支舞曲是教坊司苦练了三个月的成果,是一场视觉的飨宴。
心中无愧的,当欣赏起精彩万般的表演,心中有愧的诸如云仪,实在坐立难安。云仪毕竟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女子,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还是忍不住忐忑,胃里头仿佛有千万隻蝴蝶在里头头扑腾不休,隐隐作疼,又有些发冷。
封爀举起了酒盏,轻轻地晃了晃,众人跟着举起酒盏,祝贺的声量在整个大殿里面回荡,“恭祝雁王、雁王妃琴瑟和弦、百年好合。”明明雁王妃都没有出席,却在恭贺两夫妻新婚之喜,实在是滑稽,可众人还有模有样的祝酒,也当真是奇闻轶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