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怎么劝老宋头要不要去的问题了,而是宋浦华直言拒绝,声称自己不肯为他养老了。好在宋浦华从小也是她照看着长大的,在她面前也算得上是听话,只能由她去问问了。直到一个中年男人抱着她嚎啕大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控诉从小老宋头对他的种种冷落之类,她才知道那些事竟然对他影响至深。上辈子她没能改变这一切,幸好上天给又给了她一回机会。回过神,宋慧娟看见对面的祖孙三辈,不自觉微微扬起了嘴角,眼中也不禁泛起了泪花。冬日的一抹阳光从屋檐上投射下来,给人心平添了几分温暖。十一点了,该做饭了。“老三,”宋慧娟站起身,摆手示意道,“来,给大姐烧个锅。”“哎,”宋浦华没甚犹豫,也跟着站起身来。“大姐,”宋浦为也自告奋勇的站起身,“我也来。”“行,”宋慧娟杏眼一弯,“都来烧吧。”陈庚望微微抬头,瞧见那妇人笑着伸出手,等宋浦华宋浦为走过去也伸出了手,一左一右挎着俩胳膊钻进了厨房,活像两个少时老人故事中的护花使者。这妇人很少笑得如此,说不出怎么形容,但她在家里绝不是这个模样的,在自己面前更是没有了。宋浦为倒是安静坐在灶前烧着锅,可宋浦华还是一点也不安生。“大姐,小外甥啥时候才能吃饭嘞?”“大姐,小外甥啥时候才能学会走路嘞?”“大姐,小外甥啥时候才会说话嘞?”……诸如此类的问个不停,宋慧娟想着他是老幺,还没照顾过比他还小的,正新奇着呢,也不厌烦,一个个解了他的疑惑。按着老礼儿,出嫁的女儿回娘家这一天,娘家是要备些丰盛的食物作招待,但在这种能勉强度日的时候,哪里还会讲究那么多。但宋浦为却转头拿出了大队发下来的白面和猪肉,说是爹特意留下来的。这白面倒没什么,可那盆里的猪肉却很多,至少有一斤半,就算是今年收成不错,也不会剩下这么多,更何况年节时候还要祭祖呢。宋慧娟干脆问了问情况,这才知道他们只在除夕那晚和初一早上这两顿饭吃了白面饺子,其余的都留下来了。她不过回来一趟,哪里要留这么多肉。不用她再想,院子里坐着的陈庚望就是原因了。这世上的娘家人总是掏心掏肺的对女婿好,希望能以好换好,将心比心,说到底不过是希望自家女儿能在别人家过得好些罢了,天大的婆婆压死人,这样的老话儿并不是过于夸张,是实实在在发生在他们这穷乡僻壤的。连不善言辞的老宋头也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盆肉就说明了一切。尽管宋慧娟明白一家人这样的好意,但她仍旧和了白面,没做纯肉馅的饺子,一半肉馅一半素馅。何必这样讨好不值得的人呢,她更愿意把肉留下来给弟弟们。黄瓷碗,每人都能吃上一大碗,最后还剩下了大半碗,被宋浦生舀给了陈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