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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 / 4)

孙媳妇的福气。素日要孝敬老太太个什么,偏老太太使的用的,什么不比我们的好?今日老太太朝我要个人,我巴不得有这机会孝敬呢,回去我就打发她到您屋里去。”

虽然说定,可络娴下来还有些蒙头蒙脑,不知玉漏几时讨了老太太的喜欢。后来细想,前些时那些差事办得好,不单是她风光,连玉漏也跟着露了脸,只怕那时候就得老太太青睐了。

这事不见得是坏事,可她心里却莫名有些不舒服,总觉得玉漏有背着她攀附高枝的嫌疑。因此送完殡归家那日,先没急着告诉玉漏此事,只在话语里藏着些试探的意思。

天更见热了,烈日如火,流金铄石,当下回来收整一番,大家都各自回房去歇。玉漏见那案上的首饰匣子没阖拢,悉心地走去扣上锁扣,听见络娴在背后笑着,“你说怪不怪,这回我们在外头,老太太常和我问你。还夸你呢!说你能干,聪慧,比我们家好些丫头都强!”

这笑声嵌在那汹汹的蝉鸣里,忽然显出一种尖锐。她本就是个直肠子,装也装不像,玉漏一下就猜到,一定是老太太向她要人了,她回来没急着明说,俨然是觉得遭了背叛。

玉漏斜下眼从妆案上摆的那块芙蓉花圆镜里窥了一眼,果然她些微冷笑着的脸嵌在里头。以为是在她背后她看不见?这人真是傻气十足。

她背着腰身,用绢子搽那首饰匣子,不以为意地搭腔,“想来老太太一定是夸你的时候顺便夸我两句,我是哪个份上的人,也值得她老人家专门提起?还不是看你的面子。只怕大奶奶听见,又同你生气了吧?”

“大嫂没在跟前。”络娴望住她的背,她歪斜懒散地立在那里,她倏然发现她背上的脊椎曲得有一股袅袅的风情。

络娴从前看她,从没有觉得她有女人的风韵,对她的印象多是温顺,和气,即便有过人的伶俐,也使人感觉不到压迫和攻击。总之,很让人放心,有时候放心得都留意不到她。

可是此刻,从她那弯曲的脊梁望上去,后脖子上那块突出的骨头,蓦地像长出的刺,使人感到一种崎岖嶙峋的怪异的美。

络娴不觉走到她身后,笑了声,“老太太向我讨你呢。”

玉漏掉转身,骇异一下,“讨我?为什么呢?”

“自然是看你能干,讨你到她房里去帮着理些事嚜,难不成讨你去收成干闺女,叫你做个千金小姐啊?”络娴歪着笑眼,目光针似的比在她脸上,从上比到下,又由下比到上,是一种威胁,“老太太那个人,其实谁都信不过,毓秀姐跟了她这么些年了,什么事都周旋得妥妥帖帖的,从没个错处。从前从未听见她老人家怕她操持不过来,总是夸她能干,这会子又忽然怕她忙不过来了,谁知安的什么心。”

窗外的蝉声也像针在挑着热泡,那热气从帘下一浪一浪地吹进来,干涩燥闷。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玉漏心想,就知道络娴待她和善是有前提的,归根到底因为她是她娘家的人,用她可以用得放心。络娴对她其实是没有超出这份关系之外的友谊的。

如果可以,她简直也想送还她一个冷笑。但那就不是她了,她还是一贯低着头笑,好像是给络娴的目光压迫得抬不起头来。

果然络娴有点自得起来,窥着她的额头说:“老太太今日夸你好,明日谁知道又怎么样?我们老太太一向是这没定性的性子。”

玉漏微笑着,“能跟着老太太学点本事,涨涨见识也是我的福分。”

络娴一下收起笑脸,别过身去,“那你的福分到了,还不快收拾好东西往那边去?我也不好拦你的路。”

听得出来,没有挽回的必要了,络娴没可能因为她

的辩解就谅解她,结果是她不能再尽心在跟前替她效力,在她看来就是叛变。

要是这样一算,玉漏背叛的人也太多了。真是没道理,难道她合该是给这些人卖命的?她刹那间就硬了心肠,人往高处走,才不要为谁停留。

当下就收拾细软到那边去,见廊下坐着几个丫头,有个叫丁柔的丫头由人堆里朝玉漏迎来,“早上老太太回来就说了这事,特叫我们将后廊上那间屋子收拾出来给你睡。我先领你过去,一会等老太太午觉起来,你再去磕头。”

沿廊转到后头去,在老太太那屋子的背面左右各有两间屋子,当中那间,正是老太太那间私库,大门原来开在后头的,不过常年落着锁。

左右这两间屋子,像是守库的门神住的,一问那头那间,果不其然是毓秀住着。廊外是片空地,也有几棵树,相互系着绳子,作晾衣绳之用,对过院墙底下还有三间屋子,都是这院的丫头媳妇们住着。

玉漏这一间也是里外隔着,里头是卧房,外头是起座待客的地方。那丁柔引她里外看过,拉她在外头椅上坐下,“可见老太太看中你,你一过来就将这间屋子拨给你住,这是一等一的执事大丫头才能住得上的,你和毓秀倒是一样的。”

难怪不见毓秀,想必也是蓦地听见她过来,心下有点不是滋味,所以不出来迎待。当然是说她在屋里歇中觉,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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