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和阿春弄好晚饭了，饿不饿，要不要出去吃点？”

&esp;&esp;“不是，我是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esp;&esp;借着窗外月光，周明坤看见她水光闪烁的眼睛，惶恐不定的眼神，猜到应该是刚才的噩梦令她产生了恍惚的不真实，温声解释：“今天是5月17号，我们上午才坐严泊裕的飞机将严家二小姐送回来，你阿爸去警局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了，我们傍晚刚从医院回来。”

&esp;&esp;她没应声，垂眼坐着，安静放空了一会儿，抬头问：“妈妈她……回家了？”

&esp;&esp;“回家了，和严泊裕一起坐车回去的。”

&esp;&esp;“我不是阿爸的孩子？”

&esp;&esp;“这个还不能确定，要做完亲子鉴定才能知道。”

&esp;&esp;周明坤这句话说完，屋里好一阵没有声音，月光也静止在窗台上，昏暗的卧室，只能看见女孩坐在床上，慢慢抱住膝盖，声音恍惚，轻不可闻：“我刚才……做了和之前一样的梦，梦见我并没有把妈妈带出来，她又被抓了回去，又被打断一回腿……”

&esp;&esp;她将脸埋进膝里，先是浅浅呜咽，由小到大，短促到悠长，直至放声痛哭，满屋都是她畅快又悲鸣的嚎啕哭声。

&esp;&esp;身处其中，周明坤整个人都陷入这场潮湿又绵长的钝痛中，摸索着坐到床上，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膝盖和手背，迫切地想为她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缓解她的痛苦。

&esp;&esp;“想见妈妈吗？”

&esp;&esp;她抬头，泪水糊满了一张小脸，泪光盈盈地望着他，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可怜，又委屈又伤心，摇头说：“她不会想见我的……”

&esp;&esp;没有人终于出了黑臭的下水道之后，还想回去看一眼的。

&esp;&esp;“她不会见我的……”

&esp;&esp;周明坤再也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阿遥，你很厉害，是你将她救出来的，你亲自将她带出来的。”

&esp;&esp;“你已经完成了自己二十年来最伟大的宏愿，不论她认不认你，你都已经是一个非常伟大、令人敬佩的人物。”

&esp;&esp;云遥趴在男人宽阔的肩头，转头望着窗外的月亮，沉默了很长时间，默默流着泪。

&esp;&esp;不知道妈妈现在在做什么，她也在看月亮吗？

&esp;&esp;第69章 亲子鉴定

&esp;&esp;云遥没心情吃晚饭, 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但也不想回屋睡觉，潜意识里, 她有些害怕再做同样的梦。

&esp;&esp;周明坤和朱世春边喝酒边吃菜, 聊他们回大坝山救二小姐的事，聊一些朱世春在工地的情况。云遥脱了拖鞋，双脚放到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抱膝坐着, 听他们聊天, 不知何时, 又睡了过去。

&esp;&esp;周明坤挂了第二天上午的内科，上午带着云遥去医院检查，发现她肺部有淤血，医生开点药, 就让他们走了。

&esp;&esp;下午，杨川来电话说余阿爸醒了, 对云遥说, 她要是想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可以过去问问。

&esp;&esp;“亲子鉴定做了吗？”杨川问。

&esp;&esp;“上午刚送过去。”

&esp;&esp;“我刚和值班的同事说了，你要是想问, 随时可以去医院。”

&esp;&esp;挂了电话, 云遥就一直闷坐在床上, 脑中闪过很多片段。

&esp;&esp;小时候阿爸对她非打即骂, 急言令色；阿爸打完了, 奶奶给她抹药, 温声重复讲阿爸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多不容易，送她上学是多大的恩情, 叮嘱她一定要孝顺；以及从未谋面过的亲生母亲……

&esp;&esp;云遥一直以为，阿爸讨厌她是因为和村里人一样重男轻女，讨厌她女孩子的身份。其实，是因为她不是他的孩子？

&esp;&esp;那又为什么要养着她？

&esp;&esp;奶奶和邻居都说亲生母亲是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的，这证明亲生母亲怀她的时候已经和阿爸结婚，既然不能接受她是其他男人的孩子，那一开始为什么要同意生下来她呢？

&esp;&esp;云遥满头雾水，又想的头疼，这时候，听见门口响起敲门声。

&esp;&esp;卧室外的双扇门打开，里面的小门没关，周明坤站在休息间里看见她眉眼的疲惫，走进去问：“还在愁么？”

&esp;&esp;云遥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我阿爸醒了，杨川问我要不要去问问。”

&esp;&esp;“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