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只剩下清醒后的疲惫与冰冷。

&esp;&esp;她仰头望着石像残缺的犄角，任由寒风吹散最后一点醉意，“要是能当公主就好了……就不用活得这么累，像条狗一样，和成千上万的人抢那么一丁点渺茫的希望。”她喃喃着，像在问他，又像在问自己。

&esp;&esp;身旁沉默了许久，久到她忍不住转头望去，恰好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esp;&esp;那里面映着稀薄的月光，也映着她微醺的脸。

&esp;&esp;“你不会喜欢那种生活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esp;&esp;“你怎么知道？”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竖起防御，“我看着不像能被人伺候的样子？”

&esp;&esp;“公主或许衣食无忧，但注定身不由己。”少年平静地陈述，“而自由，恰恰是你最不愿放手的东西。我说错了吗？”

&esp;&esp;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他精准地戳中了要害。想象一下被束缚在华丽牢笼里的日子，确实比杀了她还难受。

&esp;&esp;可天生的别扭让她不愿轻易认输，只能梗着脖子嘴硬：“少自以为是了！恶魔大人别听他的，我就想当公主，就想被人伺候……”&esp;余光里，瞥见身边的人竟也再次合拢了双手，嘴唇微动，似乎在低语着什么。

&esp;&esp;“喂，你许什么愿？你又不信这套。”她忍不住戳穿他。

&esp;&esp;“嗯，”他放下手，神色淡然，“凑个热闹。”

&esp;&esp;“切，没劲。”她嘴上鄙夷，没过几秒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凑过去小声问，“……那你到底许了什么愿？”

&esp;&esp;“想知道？”少年站起身，朝她伸出手，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乖乖回去，我就告诉你。”

&esp;&esp;她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权衡了几秒，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借力站起来，脚步仍有些虚浮。

&esp;&esp;“现在可以说了吧？”她迫不及待地问，甚至忘了甩开他的手。

&esp;&esp;“能自己走吗？”他扶住她的胳膊，带着她慢慢往回走。

&esp;&esp;“当然能！少瞧不起人！”她试图证明，踉跄了一下被他稳稳扶住。

&esp;&esp;“……所以，愿望到底是什么？”

&esp;&esp;夜风将他的低语送入她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认真：

&esp;&esp;“我说，如果……你真的成了公主，就让我走在你前面。”

&esp;&esp;“……替你，先去看看那条路。”

&esp;&esp;——

&esp;&esp;冷。

&esp;&esp;刺骨的寒冷裹挟着血腥气，钻进肺腑。

&esp;&esp;莱加帝国边境的森林死寂无声，唯有脚下积雪被踩踏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以及她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esp;&esp;伊莉丝捂住腹部，黏腻温热的液体不断从指缝间涌出，滴落在纯白的雪地上，蜿蜒出触目惊心的红。

&esp;&esp;厚重的宫廷礼服早已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沉甸甸地拖拽着她虚软的脚步。每次呼吸都扯动着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

&esp;&esp;她咬着牙，发狠般地扯掉身上那些华而不实的珠宝饰物，最后索性将沾满血污、沉重不堪的礼服外袍一把撕开甩脱，只余下一件单薄的雪白衬衣。

&esp;&esp;寒风瞬间穿透湿透的布料，激得她一阵战栗。

&esp;&esp;不能停……不能停下……

&esp;&esp;她回头望去，远处，曾经象征着帝国荣耀的城堡方向，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幕。

&esp;&esp;完了……一切都完了。

&esp;&esp;绝望满上她的身体，脚下一软，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向前扑倒，深深陷入冰冷的雪窝之中。

&esp;&esp;“铿——”

&esp;&esp;一声轻响，那柄被视为帝国最后希望的“护国之剑”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脱，落在眼前的雪地上，剑柄上镶嵌的红宝石黯淡无光。

&esp;&esp;身体的热量正在被积雪迅速抽离，视线开始模糊。她艰难地抬起眼皮，望着那片燃烧的天空。

&esp;&esp;不甘心……

&esp;&esp;她怎么能……甘心就这样结束？！

&esp;&esp;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染血的手指颤抖着，虚虚握向剑柄，涣散的目光聚焦在那颗红宝石上，如同濒死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