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难道要我带你去卧室喝么?若是叫阿晏知道了,定要撒泼耍赖闹个天翻地覆。”
李代嘉脸色泛红,羞赧不语。
秦克阵走到书房最里侧,开箱取出一只瓦罐。
那瓦罐成土黄颜色,罐身光亮如镜,罐颈处则系了一根红艳艳的绸带,倒像是农家野户自酿的米酒。
秦克阵取下红绸,开了瓦罐,浓烈酒香登时四散溢出,空气中满是烈酒香气,只是一闻,都叫人酩酊大醉。
李代嘉眉飞色舞,喜道:“大将军,你怎么在书房里藏了这么一罐好酒?你是否喝到酣处就会诗兴大发,挥毫泼墨?没想到你一代武将,竟还继承了诗仙风范。”
秦克阵笑了笑,说道:“我可不只在书房里藏了酒。”
李代嘉先是一愣,接着咯咯直笑,说道:“原来大将军喜欢这个调调儿啊,你倒是隐藏得很好,我从前都不知道呢。”
秦克阵说道:“从前咱们可不是能坐在一起喝酒的关系。”取了两只瓷碗,提起瓦罐,将酒水倒入碗中。
只见得酒浆清澈如水,水波荡漾摇晃,清清楚楚映照着两人的面容。
秦克阵摘了面具丢在一旁,端起瓷碗,朗声说道:“孝亲王,我敬你一杯。你那天舍身救我,又在辽国代我受罪,如此恩德,秦克阵没齿难忘。”
李代嘉笑道:“大将军果然是有情有义的好汉子。”
两人相视而笑,捧起瓷碗一饮而尽。
李代嘉又拿起瓦罐,给两人分别满上,柔声说道:“大将军,我也敬你一杯,咱们以后和和气气做一家人,再也不要争吵内斗了,你说好不好?”
秦克阵脸色微变,垂下眼眸,定定盯着碗中酒浆。
窗外吹进一阵凉风,满室烛火明灭不定,秦克阵脸上的乌黑伤痕忽亮忽暗,格外狰狞刺目。
李代嘉一颗心脏砰砰乱跳,忐忑不安等了许久,终于秦克阵抬起头来,说道:“咱们已经打跑了外面的敌人,是时候关起门来处理自家事儿了。”
李代嘉长叹一声,说道:“我就知道,咱们两个坐在一起,不会只是喝酒那么简单。你打算如何炮制我和真尚哥哥?”
秦克阵稍作沉吟,说道:“老实告诉你,西夏人有意和咱们大丰结成联盟。两国结盟,总要互换质子。”
李代嘉惊道:“质子?”
秦克阵说道:“不错,当初伏龙大会上,我说过要留李真尚一条性命,既然我杀不得他,他留在大丰也是给我添堵,那不如送去西夏做人质,你说呢?”
李代嘉骇然变色,站起身来,急急说道:“可西夏人知道你最是厌憎真尚哥哥,你若把真尚哥哥送过去,他们为了讨好你,一定会杀了他啊!你这是借刀杀人!”
秦克阵笑了笑,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厌憎李真尚,怎么还一遍遍求我饶了他?你倒是不怕得罪我啊。”
李代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说道:“我……我……”横下心来,上前握住秦克阵的手,软声求道:“若是你非要和西夏人做朋友,那就把我送去吧!我也跟你说一句实话,我母舅他们暗地里给你添的麻烦,绝不亚于真尚哥哥。等我走了,他们就再也兴不起什么波浪了。”
秦克阵哼了一声,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舅舅看起来忠正不阿,其实骨子里蔫儿坏,总是默不作声偷施暗算。”
李代嘉说道:“是,是,大将军,你说的太对了。暗箭难防,就是这么个道理。所以,你还是把我送去西夏吧!”
秦克阵眯起眼睛,问道:“你总是说李真尚待你也不厚道,那你为何要拼命保住他,甚至替他为虏都在所不惜?”
李代嘉稍作迟疑,心想你秦家兵权滔天,兄弟二人俱是英杰人物,虽族中出了许多不孝子弟,但到底是将帅才俊者为众。
我们李氏皇族则安闲已久,庸者居多,专擅禁宫之内弄权私斗,到了朝堂上则不堪重用。
好在你有飞虎,我有天龙。
李家有一个李真尚心狠手辣镇住场子,才能和秦家打成擂台。
若是没了真尚哥哥,李氏皇族日久式微,只怕连秦家的对手都不配做了……
这些话,李代嘉自然不敢说给秦克阵听,但秦克阵岂能猜不出来?微微笑道:“你别着急,我没打算和西夏人结盟。最好西夏和辽国鹬蚌相争,咱们隔岸观火,何必扶持其中一方势力做大,到头来又威胁中原安危?”
李代嘉舒了一口气,嗔道:“那你还故意吓唬我,你觉得我着急忙慌的模样很好玩,是不是?”
秦克阵心想我若不吓你一吓,如何能摸清你为保李真尚会做到何种地步?答道:“我不会送李真尚去西夏,但在李端长大成人,朝中局势稳定之前,他也不能回到京城。”
李代嘉说道:“那你要如何安置真尚哥哥?你要把他留在北境么?”想起那座逼仄压抑的石塔,又央求道:“反正他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你能不能给他换一间大点的屋子?我瞧着关押耶律顺的囚室就宽敞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