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为谁流下潇湘去
慕流星一愣,短剑停在殷月城的肩头上方不动,迟疑道:“鄢家?”
殷月城看他这副怔忪不定的神情,便知大大有戏,矮肩避开剑锋,笑道:“好师弟,你不识得江南鄢家,对不对?来来来,师哥教你个好,这个‘鄢’不是灰烟的烟,而是姓氏的鄢。我瞧你的武功再怎么练也练不上去了,不如多读点书。你快二十岁了,大字不识几个,明王大人的老脸都给你丢尽了。”
慕流星抬手捶了他一拳,怒道:“你瞎神气什么?我自然认得江南鄢家,你道人人都像你一样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吗?快说,你怎么和鄢家勾结在一起了?”
殷月城“啊呦”叫了一声,脸上露出痛楚之色,口中哼哼唧唧,心下飞速措辞,说道:“那个……那个……那个白狐有一个相好,就是鄢家的姑娘。鄢姑娘托白狐盗取玄武剑,白狐就来找我帮忙。我这人最讲义气,二话不说,立即出手捉住小王爷,夺了玄武剑送给白狐,白狐屁颠儿屁颠儿就拿去献给鄢姑娘了……师弟,倘若你早跟我说明王也要玄武剑,我肯定留给他老人家啊。”三言两句,把整件事情推到了江南鄢家和谢雯卿头上。
慕流星深知他的为人,十句话只怕九句是假的,反问道:“你会这么热心?”
殷月城说道:“你不信我,我也没有法子。”
慕流星一时无从查证,略作沉吟,收起短剑,吩咐手下道:“给他上机关锁铐。”
那八名汉子齐声答应,从随身包袱中取出一对沉甸甸的精铁手铐,飞速套在殷月城的手上。
殷月城腕上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仔细一看,原来那手铐里面嵌着一层刀片,内部满是机括齿轮,构造甚为复杂奇特,忍不住说道:“我已经给你们五花大绑了,何必多此一举?”
慕流星说道:“师哥,这对机关锁铐没有钥匙,只有我一人知道取法。如果你用刀斧砍斫手铐,或是运内力强行震开,便会触动机关,刀片削出,立即切断你的双手。你更加别妄想逃跑,这手铐每天都会缩紧一寸,需要我亲手调松,否则手铐一天天缩紧,不出十天就会锯断你的手腕。呵呵,这滋味儿可不好受啊。”
殷月城骇然变色,说道:“你……你……”
慕流星冷笑一声,捡起凤凰双剑,堂而皇之挂在自己腰间,大手一挥,说道:“走罢!”
两名汉子立即架起殷月城的身子。
殷月城急道:“喂,你们这是要回天光寺吗?我……我不要回去!唔——唔唔——”话没说完,一名汉子从床上撕下一片布,严严实实塞住了他的嘴巴。
一行人快步出了客店。他们方才在屋中激烈打斗,掌柜店伴和其他住客早就听到动静,巴不得这几尊瘟神快快离去,哪里还敢阻拦?
殷月城口中呜呜乱叫,双足奋力踢打,那两名汉子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丢进一辆马车。
一名汉子奔进马厩,牵出众人坐骑,看见殷月城的小白马神骏非凡,顺手牵羊也带了出来。
众人翻身上马,夹着马车,匆匆往城外奔去。
殷月城一头摔进马车,直撞得七荤八素,晕眩不已。过了好一会儿,视线恢复清明,环顾车内,只见车门锁死,窗户封紧,感到车轮滚滚向前,料想是要赶回天光寺,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气恼,把慕流星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他用舌头顶出口中布团,又运内力震断了身上绳索,坐起身来活动四肢,那手铐却是碰都不敢碰一下。
每次路遇坎坷,车马一阵颠簸,都吓得他心肝乱颤,高高举起双手,生怕触发断手机关,无时不刻活在惊惧之中,实是苦不堪言。
到得后来,他身心俱疲,暗想:“大不了就切断一双手,老子壮士断腕,又有什么好怕的?”于是自暴自弃,再也不管手铐了。
车内暗无天日,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住不动。
殷月城忙将耳朵贴在车壁上,隐约听到溪水淙淙,风吹草丛,慕流星正和手下低声交谈,过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轻微的鼾声,料想今夜出了梓州城,一行人就在荒野露宿。
殷月城百无聊赖,嘟嘟囔囔说道:“臭小子只顾睡大觉,不记得给师哥一口饭吃,想把我活活饿死吗?”
突然车门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接着喀啦一声,车门推开,一个人闪身进来,又立即关上车门。
殷月城吃了一惊,喝道:“什么人?”
那人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轻轻一摇,火苗蹿起,照亮了一张清秀白净的面孔,却是白狐谢雯卿!
殷月城霍地站起身来,额头撞上车顶,疼得叫了一声,又一跤坐倒,心里却是惊喜万分,说道:“狐狸精,原来是你!我……我还以为你抛下我了。”
谢雯卿笑道:“我怎狠得下那个心?”握住殷月城的手腕,说道:“快走罢,有话待会儿再说。”
殷月城连忙甩脱了谢雯卿的手,说道:“不行啊,我给那臭小子用机关制住了。”匆匆讲了一遍机关锁铐的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