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新郎官的他着一件大红喜服,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苍白毫无生气,脸上挂着笑,但眼里却无笑意。当晚李恒喝得烂醉,都是被人抬进洞房的,屈怀北觉得,他是真醉了。
不醉何以解忧?唯饮方可消愁。
又是一段时间辛苦备考,屈怀北这次没让姚庭失望,成功考入庶常馆学习。
恰逢太后六十大寿,皇帝开了恩科,庶常馆提前散馆,屈怀北便进到刑部做了个小小主事,李恒也在户部任职。
李恒婚后搬离叔父家,与妻子沈氏和两个老仆一起住在城西,两人关系仍旧不错,时常会约着饮酒。
屈怀北并不喜欢去李恒家做客,每次约李恒都选在外面。并非李恒家中有不妥,李恒家虽简陋了些,但沈氏是个有巧思的妇人,小小的屋舍在她的手下变得颇有雅趣。李恒有时也会和他提起家中夫人一些趣事。
这是好事。屈怀北心想。沈氏如此贤良,李恒不该负她。他只是,逃避一般,不想看见这相敬如宾的夫妻俩在一处,仿佛自己未来的映射。
齐氏作为舅母,自然跟姚庭就屈怀北的终身大事有过讨论。姚庭觉得屈怀北年岁到了,如今也有了官职,是该考虑娶亲的事。
把人叫到书房,姚庭说了两句开场,屈怀北感觉不像要谈朝中事的意思,就听姚庭微笑着捻须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先前怕影响你备考就没问,现在也该和你谈一谈成亲的事了。”
垂下的羽睫掩盖屈怀北转动的眼珠,这事他早有心理准备。
前不久姚峻刚刚娶了新妇进门,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姚峻自己日子过得美满,见到没成婚的弟弟,充分发挥了兄长的友爱劲头,告诉他们有了媳妇是多么幸福。
家中小辈里屈怀北排第二,姚峻挑眉给屈怀北一个眼色:“好弟弟,别担心,我娘近来一直在给你相看各家姑娘,你也快了。”
一时间周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成亲,屈怀北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大概也躲不过去了。
当时决定和舅舅一起离开时,他刻意不去想再见的那日,可能他们都会有各自的家庭,原本亲密无间的兄弟被分在两个小家中,大哥会把一直只属于他的温柔给予他的妻儿……
没想到大哥如今还孤身一人,他却要先一步。大哥若知道他成亲了,定是欢喜得不行吧。
思及此,他露出一个微笑:“ 舅舅和舅妈做主便是,您二位看的姑娘必是顶顶好的。”
“这你放心,你舅妈早挑了好几家的姑娘,就等着问你的意思,饭后来我这,我跟你好好说一说……”
一夜没睡好的屈怀北挂着两个黑眼圈到了刑部当差,他生得白,眼下的青格外明显,一早上好几个同僚问如何没睡好。
待刑部尚书朱元思安排任务点了屈怀北的名,他才从神游的状态里缓过神,赶忙应了。
散会后,屈怀北和冯主事说起这次的差事:“我自打进了刑部,第一次得跑远差,路上的事还得冯主事多多指点。”
“唉……”冯主事见上官都不在才露出一脸愁容,凑到屈怀北耳边,“我就跟你说个实话,摊上这差事,案子查不查得出结果不重要,得先把命保住啊。”
屈怀北心中一跳,这次查的是江南私盐大案,能在江南地头干这买卖的都不是没本事的人,他们要去踢人饭碗,夺人性命,如何能不叫地头蛇拼命。
“……你舅舅不是吏部尚书吗,赶紧地,让他给你换个好地方,别跟这趟这浑水……”
“多谢冯主事关心,但这如何好……”
“冯主事实乃有大福气之人,咱们刑部这样的龙潭虎穴,您还能平安活到现在,真叫人羡慕啊!”两人身后突然传来周侍郎的声音,惊得冯主事猛地跳开。
周侍郎的嘴跟刀似的,还是上官,冯主事只得连声补救,又被周侍郎狠狠骂了一餐。
骂完转身离开前,周侍郎的一个眼神递过来,屈怀北跟在他身后走到僻静处,心中惴惴。周侍郎倒没对他说什么教训的话,只是问他可是会医术。
当初在国子监,一个监生蹴鞠时摔断了腿,大夫一时请不来,屈怀北便出面帮他处理了伤。之后又碰到一些身上有小病的,不舍得花钱看大夫的穷学子,屈怀北举手之劳帮忙诊治了他们,他看病的名气便在学子间传开了,只是他没想到连周侍郎都有所耳闻。
回答了周侍郎的问题,周侍郎对他道:“咱们的差事没有不得罪人的,但也不至于像冯主事说的那样凶险。刑部是锻炼人的好地方,你还年轻,正是需要积攒经验的时候,好好干,别浪费这次机会。”
屈怀北闻言连忙应是,见他一脸郑重,周侍郎满意地走了。
走回屋内的屈怀北整理着脑内的思绪,此次他们要去的地方,有浔城。
想起屈春生先前寄给他的信,他的大哥在信中说自己又回了浔城,那时屈怀北心中就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
为什么是浔城?
如果是定居,也该是回老家,为什么屈春生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