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草。」荆部长说完看着小林护士满脸飞红,不禁纳闷:「小林同志,
你这是怎么了?发烧了?要不要紧?」
「我……没……不是,那个……荆部长啊,你为什么……喜欢……那个,草
啊?」
「我老家在湖城,那里挨着鄱阳湖,你是不知道啊,那湖里的水草可全是宝
贝啊。什么水芥、藕芥子、藜蒿……」
本是从农村出来的,和荆部长算是半个老乡的林清,此刻居然听着荆部长说
着那个养育了省内无数乡民的湖泊听入了境。
「……小林同志,时候不早啦,回去歇着吧。」
「您再讲讲吧,您说的不少事我都还是第一次听说哩!」
荆部长看着女孩发亮的眼睛,然后摇了摇头,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了痛苦的神
色。女孩的痛苦是青涩的、缠绵的、近在咫尺的,可男人的痛苦却是沧桑的、窒
息的、遥不可及的。林清在无数本小说里听说过这种痛苦,可却是第一次在自己
的生命中第一次体验到了。
林清哭了,她忘了自己这是第几次在这个男人面前哭泣,因为只有他不仅宽
容着自己的幼稚、娇气、任性,却又在无时无刻地逼迫着自己变得成熟、独立、
懂事。
「重官,我好累,我想见见洪刚……」
荆部长交给她一个精致的小枕头:「平时把这个缠在肚子上,累了,你就要
想:这就是洪刚,你得把他生下来!」
医院里的小护士们开始躲着荆部长——这个首长刚来的时候还挺规矩,可熟
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他是下流胚,总爱摸女人的屁股!
每天还在老荆身边转悠的护士就只剩下小林,可是同事们渐渐惊恐地发现林
护士的肚子被老荆给摸大了!
荆部长横声横气地对院长说:「老荆家无后,你们咋处分小林我不管,反正
孩子我得生下来!」
小林住进了一个独立的产房,老荆守在她的旁边,别的护士都不敢进来。久
而久之,本来是专门委派照顾荆部长的林护士,变成了专门由老荆照顾的小林。
「嫂子,再过一个月你就能见着洪刚啦。」
「重官,为什么要为了我这么做……不值得……」
「蒋大哥说过,我的命局好,什么大灾大难都殃不着,什么大福大贵都捡的
到。等会出院了,杨团长会派车把你们娘两送到湖城,那里一出门就能见到鄱阳
湖,您肯定喜欢。」
「重官,我本来就应该跟着老蒋去的,你和老杨不该为我冒下这么大的风险
……」
「嫂子,您就是学问太高了,啥事都不往好处看!我估摸着啊,过不了几年,
蒋大哥的帽子就能摘了!到时候,您就回到省城,我还指望喝上您亲手煲的鸡汤
哩!」
「官儿,你以后找媳妇可咋办?」
哈哈……大嫂您甭操心,蒋大哥给我算过,以后我的媳妇名字里带木字,蒋
大哥算啥中啥,他说官儿以后能找着,那肯定就差不了!「蒋先生的那封遗信荆
重并未读过,他在信里告诉自己的幼妻:乱世将至,想要保全自己只能找一个已
金破木的勇士来依托。
以金破木就是「荆」,林清想要告诉眼前的以金破木的勇士:自己的姓氏里
就是带木的,从前的名字更是一口气带上了六个。可是一出口,却是:「那行,
嫂子以后帮你多留意着些!」
荆重哈哈称谢,起身就要去屋外抽烟,那一刻,林清感觉自己就像忽然被这
个男人带走了灵魂似的:「你别走!」
男人没回头:「嫂子还有事?」
「没……我,我想吃碗面。」
男人的语气轻松了下来:「好哩,银鱼肉丝的?」
「银鱼在省城不好找,只要是碗面就行。」
「得哩!您好好候着吧!」
面端来,上面飘着银鱼和肉丝,也许是太久未吃的缘故,林清只觉得那味道
和老蒋做的一丝不差。
1957年年底,康复的荆重出院了,怀里严严实实地裹着一个大儿子,身
后跟着一个捂着脸不敢见人的婆娘。
那个婆娘叫林清,她从指缝间打量着这个陌生残忍的世界,只觉得有那个男
人挡在身前,自己便有了走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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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干嘛不名正言顺地把你娶过门?非得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还不给您名
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直芋问老太太,筱夕听了瞪大眼睛:「兜啥圈子?奶
奶,你怎么故事没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