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都未上锁,只管去好啦。」她顿了顿:「婆婆不会知道你去过的。」
这里的过道与走廊,都还是我上次回香港时的布局,一点未变。只有客厅正
中,多出了他的遗像与灵牌。我在他灵前站了一会,直盯盯的望着家明,然后转
向以往常住的房间,走了过去。
熟悉的音乐,音量虽低,却就从身边传来,听得真真切切,正是我所喜欢的
《春之祭》舞曲。我循声过去,轻轻推开房门,只闻到一阵清幽的香气,在这间
淡紫色的房间里荡漾。
正在播放的曲目,是这组舞曲中的《少女之舞》。房间正中,一位身材纤长
的少女,穿着洁白的芭蕾舞裙,随着这节奏短促而又强劲的音乐起舞。这首乐曲
由拨弦弹奏出短急紧凑的曲调,对这位身材纤瘦,还未成年的少女来说,显得过
於激烈,甚至有些粗野。但她似乎完全的沉浸其中,一袭黑发盘紮在头顶,露出
清秀的额头与面容。她紧闭粉唇,表情冷淡,清丽的眉目之像极了春雪,却远远
没有她亲近温暖的意味,似是在眉宇间挂着一层冷霜。我已有一段时日没有见到
她,没想到她已经长得这般初具成熟气质。这是春雪与家明的女儿,小雨。
待她一曲舞罢,似是有些精疲力尽的微微喘息,视线这才投向一直站在房间
门口的我,却并未在我身上过多停留,就又收了回去。小雨没有向我招呼,她还
是冷淡着表情,关掉音乐,坐在椅中休息,既未赶我离开,也不邀我进前。我望
向她,窗边的小雨,穿着芭蕾舞裙,看着窗外。她被阳光浸透的双眸,像极了春
雪的样子,可那冷淡的眼神,却又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和她打了招呼,没有得到回应。我耸肩笑了笑,搬动另一张椅子,在她身
边坐下,陪她一起向窗外眺望。那是一枝漂亮的花藤,正在抽出嫩绿的叶子。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块以酸甜味着称的水果硬糖:「还记得这个吗?」
小雨扫了一眼。这是她小时候,我最爱拿来逗她玩的糖果,那时她还是小孩
子,能为一块酸甜的糖果,连叫我好几声司纪叔叔。
小雨冰冷的表情微微化开了一些。我轻轻安慰她说:「你爸爸去世了,我也
很伤心,但我们还有很长的生活要过,是不是?」
小雨摇摇头,表情又冷漠下去:「爸爸已经没有了,我不想提到他,你什么
也不知道。」
「我可能不知道很多事。」我说:「但我从你出生,成长,都一直在关注你。
你爸爸虽然没了,但你还年轻,一定能快乐的活下去。别忘了你曾经是拿到块糖,
都能开心得笑出声来的小女孩啊。」
我将糖果递了过去,小雨看了看我,垂下眼睛,终於接过,脸色也不那么紧
绷。我想起她小时候被我抱在怀里调皮的大声喧闹的样子,还想再跟她说些安慰
的话,她却一言不发,又望向外面。窗外乌云渐渐浓了起来,不一会,雨点淅沥
而下。黯淡阴沉的阳光被云层变成灰色,小雨一身美丽的芭蕾舞裙都失去了光彩。
她在我记忆中,原本活泼可爱的眼眸,也被蒙上淡淡的薄雾,小巧尖翘的鼻子,
配着紧紧闭着的,闪着粉红色光泽的嘴唇,她平静表情的遮掩下,白嫩如玉的鼻
翼却在微微抽泣。
「起来,换件衣服跟我出门,我们去兜风,散散心吧。」我向她伸出手。
我拉着小雨,走出客厅,出大门的刹那,我回头看着家明的牌位,他在遗像
中,默默的看着我,面无表情。
香港的海,印象中是夜晚繁华的灯,沉浮在宽阔平静的浪上。而此刻,阴雨
天的海,是时不时泛起泡沫,发出阵阵潮声的。我打着伞,站在海边,小雨则蜷
在伞下,轻轻捉着我的衣袖。海风吹来,雨点卟嗍嗍的打着伞布,小雨的薄衫被
风紧紧裹在她青涩的胸脯上,灰色的长裙随风飞舞,她用手拢了拢,在我身边蜷
得更小了。
「冷就穿我的外套。」我将伞递给她,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一阵大风刮来,
小雨未能将伞撑稳,雨点一下子打在我们脸上。
小雨「啊」了一声,我连忙抓着她的小手,将伞扶正。她的脸上终於浮出一
抹表情,却又消失了。
「还在为爸爸伤心哦?」我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小雨没有说话。她的脸蛋在
阴郁的天气里显得更加惹人怜爱,这张像极了春雪的眉目之下,还沾着一些刚刚
打上的雨滴。
我立即回想起从前,当时我们还是学生,那个该死的毕业前的车祸,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