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回了回神,慢慢将手上的沙子扔到地上:「没什么,我在想……我到底来自哪里。」
斐理注视着锐不断做手势的指尖。他的视线不断向上,落到了男人蓬松蜷曲的黑发上。
大约是经常在海上劳作的缘故,锐的肌肤要比寻常人黝黑不少,五官西式立体,却拥有一头东方人般罕见的黑发。
他不会说话,但表情要比旁人生动得多,尤其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斐理被锐注视着,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像以往抚摸马儿的鬃毛一样,轻轻地摸了摸锐那头乌黑的鬈发。
他的手刚触及发梢,就见轮椅上的锐拧起两道浓粗的眉毛,微微往后避了一避:「你做什么?」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大高兴。
“……你的头上有东西,”斐理装作无事发生般地收回手。他让仆从先回去,自己则推着轮椅的扶手,沿着海岸线慢慢地散步,“来到海边,你想起了什么没有?”
「什么也没有。」锐用手势答道,他侧过首,环视了周围一圈,又问道,「月伽呢?」
“王庭的学官有事找他,先回去了。”
两人在海边逗留了许久,直至夕阳的余晖被海平面所吞没,斐理才推着锐回到了宫中。
往后几日,斐理都会找他来练字。
经过几次练习后,锐已能熟练掌握握笔的力道。他的学习能力非同常人,几番临摹之后,就能写出一手不错的手写。
斐理闲时,也会带他一道阅读一些简单的书籍,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托月伽从宫外带来的幼儿绘本,插图精美不说,一旁还注有一些较为高深的词汇的注解,锐捧着那几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一日,锐复健完毕,正坐在书房里看书,木门被人推开,斐理一面整理手套,一面走了进来。
他穿着黑色的马术服,一头金色的鬈发被随意地扎在脑后,下半身雪白的布料与长筒直靴紧紧地包裹住他那两条修长的腿,更衬其面容俊美,身材挺拔。
斐理慢步走到锐的身前,邀请他与自己一道去马场骑马。
锐抬起自己流连在书页间的目光:「我不会骑马。」
“我可以教你,”斐理微笑着握住锐的一只胳膊,将人从座位里拉了起来,“这很简单,况且宫的马儿都很温顺,不会伤到你的。”
斐理将锐带到了更衣室,命身边的仆从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马术服。
锐的身材要比常人高大,多年的严苛训练,造就了其浑身贲张且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只穿上衬衫的两截袖子,鼓囊囊的肌肉便已将布料撑起一个漂亮的形状。
锐低着头,万般艰难地扣上胸前的纽扣,却在打领带上止了步。
斐理见他拎着那一条领带,不知所措地望向身后的仆从,便忍不住发笑,走到他面前去,修长的手指接过男人脖颈两侧的布料,自然而然地替他打了一个非常优雅的结。
斐理与锐的身高相差不大,两人低头望着青年手上的动作时,相互之间便靠得极近,很快,锐就闻到了青年身上那股淡淡的玫瑰香味。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微微抬向后撤了一些距离,斐理打完领带一抬头,就撞见他黑色眼眸中的些微警惕。
浑像一只领地被冒犯了的的炸毛狮子。
锐往后退了半步,用手摸了摸胸口的领带,面上的表情不变,看上去十分不情愿地跟他道了一声谢。
斐理面带微笑地颔首,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忽然升腾起一股极怪异的感觉。
他竟然会觉得,眼前的男人真的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