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独自一人在沙发上躺了许久。房间的隔音效果颇为不错,幽暗的灯火映照在深色的壁纸上,压得整个气氛都有些沉沉。
靠门的墙上还挂着一台老式的钟表,齿轮带动着秒针,不住发出咔哧的轻响。锐站起身,将身上的薄毯撂开,推开了房间的木门。
走廊上依旧空无一人,锐寻着记忆,走过长廊与楼梯,再一次回到了一楼的宴会厅。此时舞会显然已接近尾声,大提琴的弦音回荡在整个会厅里,大厅的中央是乌泱的人群,男男女女相互依偎、结伴成双,正在跳最后一支落幕舞曲。
锐的眼神锐利,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斐理的身影。青年俊美的面庞在人与人之间不断溯回,锐离得有些远了,看不清他面上是什么神情。
他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便悄悄退到了会厅的一角。周围都是往来的侍仆,他一身黑衣,站在里边也不显突兀。
很快曲终,人群呈出一副即将散场的疲态。锐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慢慢往斐理的方向靠近了过去。
今夜是月伽的生日宴会,小东西显然玩得十分尽兴,站在斐理的身边,一张清秀的脸颊如染晚霞。斐理与他说着话,待月伽离开后,才含笑着与周边的人一一告别。
斐理先是上了楼,想再去看一眼在房间里休息的锐。得知男人早已离开,他才无奈地耸了耸肩,离开了宴会厅。
锐等他出去了片刻,才跟着往斐理所宿的宫殿而去。他在宫中待了一段时间,许多宫人见他独身一人地来去,也见怪不怪。甚至有宫女端着醒酒汤来时,见锐正站在斐理的房门附近,便主动上前,问他是否有什么需要。
锐低下头,看了一眼宫女手中的托盘:「这是给斐理的醒酒汤么?」
这宫女近来一直担任着照顾斐理的职责,与锐也有过许多次相处,因此大概也能懂得锐的手势:“是的。”
锐:「你给我吧,我替你端进去。」
他接过托盘,待宫女走后,才慢慢挪动步子,将东西放到走廊边的矮桌上。锐直起身,从怀中摸索出一把极为小巧的匕首,刀刃划破手掌,鲜红的血液便沿着掌中的纹路,一点一滴地汇入深茶色的热汤中。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伤口,便端着醒酒汤,敲响了斐理的房门。
得了允令,他进屋时,斐理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写字台边看着信件。夜已经有些深了,他的嗓音仍是温和而有礼的:“放在门边的桌上就好,我一会儿喝。”
身后没有响动。斐理转过身,见锐端着托盘徐步往自己的方向走来。他显然有些吃惊,扶着椅背站了起来:“锐……?你怎么来了?”
「本来是想来找你道谢的,路上遇到宫女,就顺道替她拿进来了。」锐放下托盘,向站在一边的斐理解释道。
“哦……是为礼服的事吗?”斐理笑了笑,“你不必那么见外的。”
「不管怎么说,都得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人类的宴会。」锐拿起一边的醒酒汤,「再放就要凉了。」
斐理只好道:“不必客气。”他接过瓷碗,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向锐。因夜色太晚,房间里并未点大灯,只床头与窗台处点了两座烛台。烛火幽微泛黄,于男人的脸上投下大片深色的阴影。不知为何,斐理总觉得眼前的人有哪些不大一样了。
烛光在他的肌肤上流淌,映在斐理的眼中,像是融化了的焦糖。是了,他好像变得更柔软了,斐理情不自禁地想,看着很强韧,但触手便能化开,就好像海上奔涌的浪头。
锐看着他饮下自己的血液,刚要抬起手说早点休息,却被斐理捉住了手腕。青年将空了的碗放在一边,拉着锐来到台前:“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我还要征询你的意见。”
他从桌上拿起一封信件,上面的印泥已经被削开了,仍依稀可见搭上去的印章的模样:“前几天我收到我父亲的来信,他得知我被奥国所救,便打算派一支队伍过来,将我接回国去,不日就要到了。我想……你还没恢复记忆,便想问问你,要不要与我一同回去。”他放下信,小心翼翼地与锐对视,看着有些紧张,“我只是征求你的意见,也许你到了我的国家,就会想起些什么来……当然,这只是猜想,如果你不想离开这里,我也不会强迫你的。”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锐怔了一瞬,抬手重复道:「你要回去?」
“是。”斐理点了点头,“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他的眼神脉脉,话语间透着一股藏不住的心思。锐却与他不在一条频道上,紧接着问道:「那月伽呢?」
“他自然还是留在奥国。”斐理答道,“我父亲准备了一大批谢礼,等两国举办完外交的仪式,我们便可以回去了。”
「……」
斐理见锐不说话了,便接着问道:“怎么了?”
「你回去了,那月伽怎么办?」
大概是没料到锐会忽然提到月伽,斐理愣了一愣:“与月伽有什么关系?”
锐看着斐理疑问的眼神,心底忽然无法控制地涌上一股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