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就是这样。”

“机会来了，我总不能放弃吧？”

“我受够了别人的白眼，受够了别人瞧不起我，所以我绝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我与你这样出生就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不一样。”

“你明白吗？”

林湛将所有心里话吐露而出。

尽管顾茹素一直无悔无怨地陪在他身边，尽管他也没有找其他女人，尽管两人恩恩爱爱，但他始终觉得－－

他跟顾茹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不会轻易放弃修炼机会，不会为了道侣孩子，沉浸在柴米油盐中，不会把自己的命运寄托给别人。

所以尽管顾茹素对他很好。

可顾茹素又怎么能明白他的心呢？

她是顾家千金，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怎么会理解，他这种在污泥里出生，在污泥里打滚，在污泥里忍受别人白眼，咬着牙，被打断了骨头也要往上爬的人的心呢？

“你与我。”

“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湛深情又痛苦地盯着顾茹素，一字一顿，接着说道：“可我，是真的爱你。”

尽管顾茹素不能理解他。

尽管顾茹素软弱、不求上进、白白浪费好资源、好天赋，整日只知道在菜市场和孩子堆里打转，但是－－

他还是爱她。

“玥儿和武儿呢？是不是在屋里睡觉呢？这都下午了，得叫他们起来，要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顾茹素觉得丈夫像变了一个人，又觉得，是不是她本来就看错了林湛？

不！

不可能。

这个想法不能去想，她已经为了林湛跟父母决裂，浪费了天赋，蹉跎了时光，生了玥儿和武儿，这时候如果告诉她，你选错了。

她接受不了。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有就有吧，反正我有玥儿和武儿陪着，只要你别带到我面前来，我就当看不见。”

顾茹素一边说，一边往内院走去。

她清楚。

丈夫是小成期修士，而她只过了悟道，就算在她生前不找女人，她死后，还是得找。

只是－－

只是她有一点是后悔的。

她不该那么彻底的放弃修炼，她不该跟家族所有人决裂。

世上最爱孩子的，是母亲。

她为林湛付出太多了，导致现在能留给玥儿、武儿的东西却不多，若是她死后，林湛再有了其他女人，她的两个孩子怎么办？

武儿还小。

玥儿又天性善良，见到蚂蚁都不忍心踩死。

万一女儿以后重走她的老路，怎么办？

她自己吃的苦，是她自己选的路，她不后悔，她认了自己的选择，可是她不会让她的女儿再重新受罪，重新吃苦。

一瞬间。

顾茹素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当年自己要私奔时，一向宠爱她的母亲，却打她打得比父亲还要狠。

来得及。

她还活着，她还有一些人脉，她可以重头为两个孩子谋划前程。

推开院门。

两具小小的尸体躺在院子里。

原来阿湛身上的血，是她与他的亲生孩子的啊。

“嘶！”

剑鸣声响起。

顾茹素不拿剑，拿菜篮已经很多年了，她躲不过，也不想躲，甚至感受不到疼痛，低头看见左胸贯穿出来的剑尖，脑海中也只有一个想法－－

玥儿、武儿，你们死前是在喊爹，还是在喊娘？

“我真的很爱你。”

“我宁愿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子，也不想杀你。”

“可是不够。”

“我不能放弃成为大成期修士的机会，你明白吗？”

“我与你这样想过平凡日子的千金大小姐不同。”

“我必须往上爬。”

林湛的声音越来越远。

顾茹素缓缓倒下，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很多片段，童年时被夸赞是天才，少年时刻苦修炼，遇见林湛时的心动，私奔时的紧张，熬日子时的苦中作乐，孩子出生后的百般疼爱担忧，还有今天－－

她还没来得及把小紫夜菜做成丸子，把香薰草做成香水。

她的孩子却都死了。

她也死了。

她的母亲怎么办？

父亲还有一子一女，母亲却只有她一个女儿，母亲怎么办呀？

“妈。”

“真对不起。”

“只顾着当好妻子了，没当好女儿。”

顾茹素觉得自己当妻子是不失职的，但是当女儿很失职，当母亲更失职，所以遭了报应，她认。

可是林湛的报应，谁来给？

他会有报应吗？

－－

再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