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明镜般的湖面上漂浮着几缕乳白色的水雾,像是幽灵,正在水面慢慢前行。几只水鸟远远地在湖面上滑翔蹁跹,雨滴激起满湖涟漪,反复聚散不止。
舒蔚秋因为一早起来就忙着搬家的缘故,精神有些累了,懒懒打了个哈欠。安德烈往他脸上看了看,问道:“要回去吗?”舒蔚秋却不想离开这青山绿水的如画胜境,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坐一会儿吧。”
湖边修了一条木头栈道,笔直深入到小湖的水面上,尽头是一座木棚似的凉亭,和中国八角飞檐式的凉亭大不相同,但自有一种质朴的野趣。
因为下雨的缘故,偌大的葫芦湖边只有两个年轻人。他们到亭子里坐下,听着四面八方的无边雨水,好像全世界就剩下他们。安德烈伸手指着远方半山腰上一座西洋住宅,说道:“那就是我们家的湖边别墅。”又指着旁边的房子,告诉舒蔚秋那里住着什么人。舒蔚秋眼望着远方,轻轻将头靠在安德烈肩上。安德烈依旧淡淡地说着,撤回手来握住了舒蔚秋的手。
近水处听到细细的气泡声,舒蔚秋转身看去,只见几条黑鱼浮上水面唼喋,舒蔚秋伸手到水面虚晃了晃,那些鱼儿平时给游客喂食喂熟了的,看到人手的影子,更加殷切地伸嘴出来一张一合。舒蔚秋笑了笑,不想作弄鱼儿,扭身刚一坐正,一个金灿灿的脑袋凑了过来,接着唇上一软,安德烈轻轻吻住了他的嘴。
舒蔚秋心中一软,伸手搂住了安德烈的脖子,他摸到他后颈上有未干的雨痕,还有几茎柔软的金发。安德烈也抱住了舒蔚秋的腰,把他搂在怀里深深吻着。不知是不是雨停了,好像再也听不到雨珠落在湖里的声音了。
忽然啪嗒一声,搁在长椅上的雨伞滑倒在地上。安德烈微微松开了胳膊,舒蔚秋有些脸红,低头去扶起了雨伞。扭头一看,雨非但没停,反而下得更大了。舒蔚秋撑起伞来,说道:“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一会儿下大了就不好走了。”安德烈说道:“我跟你去青竹堂,吃了晚饭再回去。”舒蔚秋微笑道:“你家里没有饭吗?”安德烈说道:“怕你一个人无聊。”
两人撑着一把伞往回走,身体时不时碰撞在一起,走着走着,仿佛意犹未尽,两人又在一棵榕树下吻了起来。
回去以后天已经黑了,吃过晚饭,那大雨逐步演变成了狂野的雷暴,电闪雷鸣,满山风雨。安德烈就打电话回湖边别墅,跟大太太说他不回去了。
舒蔚秋安顿安德烈睡在二楼的一间卧房。他自己的房间也在二楼,就在姐姐姐夫的主卧边上。他姐姐特意给他置办了一张大竹床,挂着雪白的四角蚊帐,说是以后兄弟娶了媳妇,也能带回家一起住。
舒蔚秋洗了澡回房,只见暗沉沉的房子里满地风雨树影,时不时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在天际炸开,照得天地皆明。舒蔚秋躺在这过分宽敞的崭新大床上,倒觉得自己像是闯到别人家里的外人,总有些陌生。
忽然吱呀一声屋门推开,有个人慢慢走进来,撩开纱帐,在舒蔚秋背后躺了下来。舒蔚秋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那人在他背后低声道:“是我。”是安德烈的声音。舒蔚秋低声道:“我知道。”
安德烈躺在舒蔚秋身后,伸出一条胳膊搭住他的腰,没一会儿又觉得热,往上挪了挪,换了个位置继续搁着。
舒蔚秋渐渐放松下来,朦朦胧胧就要在雨声中睡去,忽然感到安德烈抬起那雪白修长的手来,在他胸前轻轻摸索着。
舒蔚秋低头看去,原来安德烈在摸他的衣扣。舒蔚秋睡觉时穿着中式短衫,胸前是一溜儿对称的盘扣,左边那枚布纽扣是钉死的,纯粹为了装饰,右边那枚布纽扣才能解开。
安德烈摸到了钉死的那头,摸索半天,怎么也解不开。舒蔚秋轻轻笑了一声。安德烈稍稍抬起身子来,疑道:“怎么回事?”舒蔚秋没言语,解开了一粒粒纽扣,向他转了过来。
一看见安德烈的面孔,他又忘记了笑,也忘记了别的。在那对幽蓝冷峭的眼眸中,全世界的狂风暴雨都要偃旗息鼓。
纱帐飘飘荡荡,不一会儿传出匀停细微的喘息声,又轻又慢。身体缠绵黏腻的声音,指甲轻挠肌肤的声音,床单沙沙摩挲的声音,都淹没在哗啦啦的雨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