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秉持着绝对中立的态度,对其他人的生活一向漠不关心,就算是被纪嘉拉入团队,他也不认为自己属于某个势力,只是混口饭吃而已。
其他人大概也都是这样想的,因为即使在纪嘉走后,大家还是各忙各的,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当然,这也跟王锡爵可以维持现有的建制有关系。
变化最大的,就是马杰。以前的马杰看见纪嘉和顾华章总是有说有笑的,遇见两人的时候眼睛就亮了起来,仿佛是看见主人的小狗。然而现在纪嘉走了,顾华章昏迷不醒,活泼好动的马杰自那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即使有其他人跟他搭话,他也总是不多开口,每次做完自己份内的事情后就直奔病房,到了就殷勤地帮着喂饭做杂活,谨言慎行得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像是一夜之间,少年褪去了张狂的底色,反而变得成熟而内敛。他看得出马杰是真心对待纪嘉两人的。只是当纪嘉成了过去时,王锡爵变成当家人的当下,马杰不去讨好上级反而围着个废人转,这落在某些人眼里自然像是眼中钉一样。
可马杰丝毫不为所动,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生活。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知道他大概是在等待着纪嘉回来。
可要是那人不回来,马杰不是白等一场,而且还惹了王锡爵不舒服?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精明的马杰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执拗,难道真是跟着纪嘉时间长了,连性格也都耳濡目染地变得相似了?
医生不明白,只能叹口气,转身却看见两个宪兵走过,直接进入了病房。
那是王锡爵的人。
王锡爵坐在顶层的会议室里,面色阴沉地看向窗外。
他们暂时在这里安定下来,可王锡爵仍旧觉得很是不安。纪嘉的悄然离开是他没有预料到的。而且这种形势下,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知道留在城堡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也许纪嘉当惯了老大,然后就再也无法容忍自己头上还有比自己更高的人。或者纪嘉发疯了摆烂了,彻底破罐子破摔,毕竟外面这么凶险,他又单枪匹马,这种冒险行为无异于自杀。
不说纪嘉,只那个马杰就足够让他心烦。王锡爵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小弟被纪嘉调教了几下,忽然就转性了?不但不参加他们圈内的活动,甚至还有意避开,无形地将他和其他人区别开。
那种感觉像极了纪嘉。可纪嘉远在天边,他只能拿马杰开刀。
马杰被两个宪兵带上来,王锡爵看着窗外,淡淡地说,
“怎么最近都不见你和兄弟们一起玩?马杰,你该不会不想当我的手下吧?听人说,你整天都泡在病房里伺候那个废人,你是想等纪嘉回来好邀功是吧?”
马杰站在那里,眼神坚定不移,这和自己印象里的也很不同。在他的回忆里,马杰只是个弓起的脊背,永远低声下气永远等着别人对他发号施令,永远恭敬地低着头,仿佛他本身就成了家具的一部分。
世道真是变了,连小弟都敢直着身子跟老大说话。
然而王锡爵暗中也隐隐地有些欣赏起这人来。要是马杰在纪嘉离开后立刻上赶着讨好,他反而会觉得这人没骨气根子软,甚至不会在意他。可这些天下来,马杰对待他们客气而疏离,做完工作后就立刻呆在病房里,就算有人想要跟他打听关于纪嘉的情报,也总被他用沉默搪塞过去。
也因此,纪嘉人是走了,可王锡爵却仍旧能从马杰身上看到纪嘉以前的影子。
马杰恭敬地弯腰低头,王锡爵看不清他的脸,
“怎么会?头儿交代我的事情我都有做好。头儿如果还有别的吩咐我也会去做。至于我的业余时间,我想我自己还是可以自由支配的。”
王锡爵端详他许久,
“难道你不想纪嘉回来么?”
马杰像是微微叹气,
“就算我现在立刻投靠您,在您心里我也一定是个没骨头的东西,您也无法完全相信我吧?再者说,您来之前顾哥对我颇为照顾,我只是在还他的恩情,并不关别人的事。”
这一席话说得无懈可击,连王锡爵也挑不出错来。可是当面被这样顶撞,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于是他死盯着马杰,想要从上面看出什么端倪来。
“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马杰微微一怔,
“没有人教我,这些是我自己的想法。头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仓库里三分之一的货架是空的,你有什么头绪么?”
马杰摇摇头,王锡爵本来也没什么期待,于是摆摆手让他走了。
马杰走后,王锡爵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忽然脸色扭曲地把一边的花瓶扔了出去,花瓶瞬间粉身碎骨。
就算马杰对纪嘉忠诚那又怎么样?如果纪嘉不回来,那马杰注定不会得到他的重视,等这阵子过去,他就会把这人派到最脏最累最容易死的岗位上,让他自生自灭。如果纪嘉回来,他就能故技重施,再次把物资据为己有。
王锡爵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