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里在播电影,里头金发碧眼系宽腰带的美国警察正在宣誓:“我最基本的职责是为人民服务,保护无辜的人不受冤屈,保护弱小者不受欺压,打击暴力……”
中文配音版的誓词听起来在故意拉长音,我斜了一眼正在看书的秦悦:“你们也说这个吗?”
秦悦没有看我,慢慢地念给我听:“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如果我不知道他手上那本是化学书,简直要以为他真是念的,而不是背的。一点起伏都没有。
小小一间单人病房里,多出许多东西,收音机、电视机、书、纸壳箱。
对,纸壳箱。
秦悦送我的那只猫长得非常快。支棱起来的绒毛褪掉,皮毛变柔顺,但依然喜欢挠人。
小树见我脸上都是血檩子,就裁了纸壳箱做成了一个半人高的三角筒子玩具。猫还挺喜欢的,天天进里面苦大仇深地‘嘣嘣’磨爪爪。
小猫更黏秦悦,但秦悦挺讨厌它的,一边打喷嚏一边提溜着它后脖颈把它扔下床。
秦悦的喷嚏越打越严重,胸口都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疹子。
医生来看了,说换季,他刚做完植皮手术,免疫力低下,过敏了。
我只好一手抱着小猫,一手拎着圆圆的纸壳筒子,把这些东西送回了现在住的地方——温莱那个雾气蒸腾的山顶别墅。
当我回到病房时,病床上只有皱皱巴巴的白色床单,和还在一滴一滴吐出药液的静脉细针头。
铁架上倒挂的玻璃瓶里还剩下小半瓶消炎药没点完。
医生一周前就告诉过我,秦悦的身体其实已经可以出院了。
门口把守的卫兵告诉我,他是自己跳窗跑的。
这里是五楼。
我站在窗口,看外头棕红色的砖墙,看有脑袋那么粗的、从上至下的水管道,还有二层窗户外头的铁护栏网。
风软绵绵的。
我深吸一口气,踩上窗框,抓住窗户上的把手,我原本是想跳到水管上抱住它往下滑,但我四肢不怎么协调,我错失了它。
我的手指被疙疙瘩瘩的墙壁磨得火辣辣的,我的身体掉下去,砸到二楼的铁护栏网,我以为我的脚底已经被铁丝锯成好几片了,但低头一看,我的脚还是完整的。于是我抓住铁网继续往下爬。
手指出了太多血,不敢吃劲儿。
我歪歪扭扭地落了实地。我从脚至头的检查了一遍自己,发现都是皮外伤。
我想我的桃子应该也摔不坏。
温莱来了,气喘吁吁地尖着嗓子问我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于是我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