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可不一定。”
阿孝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一样听不出真假,轻柔得像一阵凉风,“我这人、玩起来乱得很,谁知道哪天会做什么?”
回廊外庭院还积着新雪,随凉风扬起白沙似的碎雾。
叫人打颤的冷。
我不禁紧紧攥住阿瑛的手。
留着大波浪长发的女性望着我的脸色,不知为何顿了顿,好似怜爱、又好似狼狈,慢慢吐出一口气。
“青井家不安全,我家又不能正面撞上杉田,只能借黑道的地界躲一躲,刚巧崛木愿意帮忙。”她柔声说,“别担心,我会留在这里陪奈奈的。”
“但是、阿瑛家里……”
“没关系,是谈合作嘛,多久都有可能。”
“……”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寒冷似乎正在消退,握着我的女性肌肤既柔软又细腻,是与我相似、骨节却稍宽的富家千金的手。
想说谢谢,又觉得时机很怪。
况且我和阿瑛关系真的不错。
“好狼狈哦。”我小声说,“这么久没见,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种状况……啊啊、好丢脸。”
“什么状况?”阿瑛促狭地笑了。
当然是不能当着那两个人面说的状况。
“反正就是狼狈啦。”我也忍不住笑起来。
漫长的道路、这样随意聊着天走过便好像没那么长,到达茶室时,困倦和紧张都被轻松谈话抹平,我们终于开始谈论正事。
浓色的茶味道与颜色一般苦涩。
正是深冬,热茶捧在手心,胸口会传来通感似的沉甸甸的暖意。
“那么,接下来奈奈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怎样都好、之类的。”
我消沉地低下头,想起临行前大哥满含期待的视线,忍不住抿了抿唇。
“没有想法吗?”
“嗯。”
“不是后悔吗?”
“没有后悔。”
“欸、意外很果断嘛,到底发生什么才会这么想离开啊?”
“大哥说、要…要跟我……”
一想起来就气得发抖,我实在憋不住,咬咬牙还是决定说出来,结果说到一半感觉又荒唐又离谱,反倒先羞耻得面红耳赤。
身旁三个人微妙地互相交流了一下视线,都露出怜爱而体谅的奇怪表情。
“没关系、奈奈。”
“铃奈不想说就别说了。”
“あなた…不用勉强。”
总觉得他们误会了什么。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没关系、”
“真的不用说……”
“不愿意的话——”
刚一出口就被接二连三阻止。
……他们绝对误会了。
“果然只能出国呢。”阿孝在我解释之前率先提议,“卡罗还是有主意的,在国内没办法躲开杉田。”
“咦、阿孝也……”
“认识哦。”阿孝半撑在桌上,姿态慵懒,视线若有若无滑过上午被男性手指攥得发青的位置,“很久以前委托他做过事。”
啊啊、明明不想变成这样的。
和我发生关系的男人为什么总是互相认识啊。
而且还互相敌视。氛围好糟。
“想出去吗?”公悟郎问,“如果对出海有芥蒂、…”
他在担心跳海的事吧。
坐船出海比飞机要安全一点,更难被发现,否则有栖修当初不可能选择码头——尤其是巨型旅行游轮,哪怕明知某个航船有问题,鱼龙混杂的环境里,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找出嫌疑人。
因此哪怕有我这样鲜明的证据存在,追根溯源之下,他们还是躲了将近整月才被找到。
“要出去就还是坐船。”我摇摇头,胸口不适地揪紧,“但是……”
公悟郎关切地看着我。
接下来的话哽在喉咙、说不出口。
森村里瑛实在看不下去,打破沉默:“但是奈奈不想出去吧。”
“……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就是不想嘛,你还喜欢他吗?”
掌心的茶渐渐凉了。
我僵了僵,自欺欺人地忽略掉集中过来的视线,垂下眼睛。
原以为会否定,然而连否定的力气都没有了,自暴自弃的默认擅自从舌尖滚落。
“但是、不行呀。”
朋友也好,曾经的丈夫也好。
明明都是应该信任依赖的对象,坐在几人中间,脑中却不受控制、反复回想起那时的画面。
说到「结婚」的时候,破冰的眸中流露出温柔又期待的情绪,握在手腕的指尖急切收紧,连温度都少见激动的热起来。
我知道大哥是认真的。
正因为他是认真的。
或许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