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控灯在男人背后亮起,逆着光,那张脸有一种说不出的阴翳和不真实。
廖永。
虽然跟十年前比发了福,像一只被撑胀皮的油肉包,但就是廖永。
孟昭下意识握紧手机,嘟嘟声在这时停下自动挂断,那是打给谢家麟的电话。
他急忙要关门,可门外并不只廖永一人,马仔跟在廖永身后,片刻功夫就全涌进屋。
那些人上来推搡他,廖永就静静站在玄关,甚至回手把门关上。
“彭”一声响。
等到孟昭被反压着两条手臂跪下,廖永才走近,低下头看着他:“香港现在毕竟还是英国人做主。我呢,老爸有爵位,他一死,爵位传给我这个长子。那个词叫什么?”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哦,秘密特赦。”
“不过我现在做不了警察,而且生意又被你们搅黄,你知不知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啊?”
客厅的灯亮着,廖永正好站在灯下,满是油光的脸上布满沟沟壑壑,尤其是两道快蔓过嘴角的法令纹,拖不动耷到嘴角的肉。
他用这么一张脸展示着丰富得近乎神经质的表情:“我觉着应该给Ash那个后生仔一个教训。”
电灯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廖永身上的狐臭味充盈整间客厅,孟昭不敢想他要干什么。
他带来的十多个人,孟昭十年前在许祖辉的那个别墅见过,这些应该都是廖永的心腹。
“我记得,你和Ash认识就是因为录像带吧?”
廖永拆了一片包装露骨的助兴药粒,没有喝水,就那么干嚼咽下去,然后招招手。
他身后的马仔随即端起部手持摄像机,扳开寻象板,红色的工作灯亮起来了。
廖永在孟昭面前蹲下,捏起他的下巴:“看看你上不上相。”
一声炸雷在天际轰然响起。
谢家麟偏头去看,闪电像飞快的刀,飕的割开夜幕。
不一会儿,雨点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邀他客串的前辈撑开一把伞举到他头顶:“天气预报也没说下雨,这怪的,一起宵夜?”
谢家麟接过伞,斜过去挡着对方,等他把自己手里那把也撑好才撤回头顶:“不了。”
圈子里的人基本都知道他的事情,男人笑着打趣:“家里有小娇妻?”
谢家麟只跟着笑笑。
摸出手机再次拨给孟昭,依旧是忙线。
这上面有孟昭打过来的未接来电,他当时正在拍戏,等打回去,又一直不通。
心脏突然一阵剧烈的绞痛。
他想,大概是开工前那杯浓咖啡闹的。
前辈送他到停车场,看着他上车,嘱咐道:“路上开车小心啊。”
他降下车窗朝人点头:“回见。”
风吹的雨点潲进车内,谢家麟生起车窗,也不管雨越下越大,直接踩油门轰速度近一百迈——也幸亏这条路上车少,十分钟的归程,他开了三分钟。
车到了自家楼下,他握着手机再次给孟昭回拨,仍是不通。心脏绞痛感袭上来,一钝一钝。
熄火,开车门,连伞都不拿,抬头看自家窗户。
还亮着灯,窗户上有个熟悉的轮廓。他太熟悉孟昭,看不清面目也知道那就是他。
谢家麟安下心来,刚想朝对方招招手,笑意猝然定在脸上。
“咔嚓”一声巨响,落地窗玻璃碎了,那个轮廓笔直地掉下来。
从八楼,笔直地砸在草丛上。
谢家麟站着一动不动,再次看向那扇窗,没有窗框格挡的一整面素净玻璃。只有他家的窗户是那样,确实是他家,没有错。
掉下来的人趴在草丛,谢家麟的周围静悄悄的,一声都没有,连蝉虫都忽然不叫了。
他的脑子一片空,仿佛丧失了知觉,直到把草丛上的人翻过来,血流到谢家麟的手上。
热的。
孟昭的口鼻都在流血,什么反应都没有,腿以一个反向九十度的折角扭曲着。
他再次抬头,看那扇窗。
破碎的玻璃里面,廖永狞笑着盯着他。
谢家麟用力闭了下眼,打横抱起孟昭,抱起来他时总觉着自己一不小心就要将他碰碎。
车就在身后两步远,他把孟昭放上后座,关车门,跳上驾驶位,启动,踩死油门把车开出去。
谢家麟不记得自己怎么到的医院,大概是本能,等他终于有了人的知觉,是听见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
“但情况不好,脾脏破裂,而且左腿不光是腿骨粉碎性骨折,膝盖骨也碎了,神经大面积损伤,这条腿很可能保不住……”
年轻的男医生一板一眼地说,旁边年长的女医生将他拽走,低声训斥:“还没手术,你现在跟家属说这些干什么!”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谢家麟什么也做不了,就站在门外,盯着红灯,想起孟昭紧张时会啃指甲,他把指甲放进唇边,啃了两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