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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诉(1 / 2)

李甄的遭遇让人同情,让人唏嘘。

谁也无法想象这些年来他是怎么过来的。

而端坐高台的季承鄞已经脸色铁青。

这就是他治下的官员,这群烂臭的杂碎也配称作父母官,也配站在他面前邀功上位,坐享尊荣,呵。

他的眼神凉薄的扫过曾经就任过永州县然后一路升上来的官员们,只见那些人一个个心虚低着头,不敢与君王对视。

“你的事,朕已知晓,也自当为你决断,你身边的两个人……又是何故?”

他说的那些都没有提到那皮肤黝黑的汉子跟老头,却一起出现在朝堂之上,又是什么缘故?

那黝黑的汉子突然落下泪来,突然对着季承鄞磕了几个头,说话的声音咽哽,有些语无伦次。

他只是个普通的庄稼汉子,没学过什么官话,说话时口音很重,却说的慢,尽所能及的表达清楚。

在他磕磕跘跘的讲述中,又是一桩惨案缓缓道来。

原来宋平交出丝绸方子后,陈家的旁支亲属立刻着手完成陈贵妃的要求。

可蚕虫吐丝本就不可控制,再加上各方面环境的缘故,不比永州县气候好,能大量出丝,上面的人才不管这些,为了赶时间按时交货,不断的压迫农户尽快织蚕,农户为了活命或者少交罚款,不顾一切崔蚕虫吐丝。

蚕虫精贵,一个不小心容易造成死亡,很快就死了大批,远远赶不上主家的要求。

看管庄园的管事一看完不成上面的命令,对养蚕的农户重重施压,先是想尽借口罚款,农户实在苦不堪言,甚至还欠了一辈子也还不起的巨额钱财,逼死了好几户人,走投无路的也都离自杀不远了。

农户们走投无路决定去报官,可是去报官的汉子活着离开村子,回来时却是尸首。

接连死了好几个想去偷偷报官的汉子,那就不是意外了,农户们很快就知晓他们一直活在管事的监视之下。

报官无门就只能继续忍受,在长期的暴力镇压之下,必有反抗。

可是敢于反抗的人多是年轻人,只要有反对,第二天都会悄无声息的死亡。

村子里的年轻人逐渐减少,死亡的阴影笼罩了那个曾经祥和宁静的村子。

再也没人敢违逆,只活得不像个人,为了敢速度,都不允许村民出村,日夜都在想方设法的养蚕收丝,麻木得只为了这件事情而活。

直到他们勉强赶出一批蚕丝交货,以为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不想那管事的还要继续压迫,吸着村里人的血。

忍无可忍的某个村民跑去理论,却被打断了双腿,从此再不能担起养家的职责,活活饿死一双儿女。

那村民从此失心疯,放一把大火,烧了那片养蚕的庄园。

管事的为了挽救,将村子围起来,逼迫村民去救火,农户都是靠山吃山,若不是有什么天灾,轻易不肯离开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大火被强风一吹,彻底蔓延开来,为了救火而来不及跑的村民立刻被活活烧死。

那场火烧了很久,官府姗姗来迟,火熄时,一查人数,最后活下来的,竟都是些老弱病残,年轻的,健壮的,健全的年轻人们,竟都寥寥无几。

死在大火里的几十条人命,包括之前害死的,那么多人命惨案被彻底隐瞒下来,朝堂一无所知。

本就偏僻的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两百来户,也没出过什么读书人,一辈子都呆在那深山里,当地父母官对他们冷血漠视,不允许离开村子半步,憨厚老实的他们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申冤,只能像羔羊一样被圈养深山中。

若不是宴玖的暗探费尽心思查到这里,将他们带出来,过不了多久这个村里老人死去,仅有的年轻人也会断绝后代,再无人记得这些血淋淋的过往,整个村子灭绝,最后消失也无人铭记。

那枯瘦如柴的老人,颤抖着送上一块叠好的丝绸,中保立刻下去,准备逞交给君王。

伸手去接的动作有些迟疑,中保靠近了才看清楚,这哪里只是绸布那么简单,上面是斑驳血迹,全都是笔画不顺的字体,密密麻麻一片,看起来是人名。

这分明是一封血书。

季承鄞接过绸布,最上头是有人代笔陈述村庄里的恶事,地方官员和底下管事的不作为,最后是一个又一个畸形扭曲的名字。

那些名字是村民们一笔一划写的,声声都是血泪控诉,见者无不震撼。

季承鄞看完,闭上眼睛,额头青筋凸起,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中保,让他往下传阅。

那些大臣们看完,脸色也都一个个变得难看。

一个李甄的遭遇就让人触目惊心,这个村庄发生的事,更是恶上加恶,区区一个淮阳陈氏,竟罔顾人命到这般地步。

真当这天下都是他说了算?!

宴玖跪地高呼,“臣请陛下为这群冤死之魂一个公道。”

陈太保看完那血书已经站不住了,所有的陈氏族人都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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