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小姐。”
平日里少有人会见到罗彻斯特生气时的样子。
毕竟他脾气确实不坏,即便真的心中真的愠怒,面上也是温和有礼的,没有人知道他微笑下真正的情绪是什么。过于“有教养”也是罗彻斯特令人讨厌的地方之一。
但此时此刻,涉及到齐昧就不一样了。
“我没有呀,”Mariam嘬一口冰棍,满脸无辜,“小猫咪真的已经很久没回消息了。”
“他走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啊。”
罗彻斯特一点火都发不出,Mariam和齐昧一样,发生任何事情都是同一个态度。在许多情况下这使人恼火得很,却又拿他们毫无办法。
就在刚才,他回到营地后到处都找不到齐昧,问了副官才知道对方早就离开了。并且是独自前往五号虫巢,已经失去了联系。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罗彻斯特便立刻带上物资去寻找齐昧。他的破军和贪狼在Mariam那里属于同一序列的机甲,互相之间有精准定位,找到沙漠中的齐昧是非常容易的事。
临出发前,罗彻斯特面无表情地看了加文一眼。
明明是沙漠中的午后,最炎热的时刻,加文却突然感到背后一阵恶寒,然后大量的冷汗就把他的衣服浸透了。
接着,一个完美的笑容再度绽开在罗彻斯特脸上。
他转身登上了机甲。
罗彻斯特赶到齐昧身边需要不少时间,而雄虫已经拿定了杀掉齐昧的主意。正面搏斗它只能落在下风,但只要使用幻觉让对方不反抗,虚弱的齐昧就任由雄虫摆布了。
雄虫的精神力所制造出的幻觉并非依据现实,更不受雄虫自主控制,而是直接根据被催眠的人的记忆来变化。
人类总是会过于信任大脑所传达给自己的东西,即便有所怀疑,也找不到证据。所以这种幻觉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齐昧此时的失血量已经接近1.5公升,脑子里一片混乱,更是杀了他的好机会。虽然雄虫知道即使放着齐昧不管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但为了避免变故,还是自己动手更保险一点。
“先生?您没事吧?”
“……Rochester?”
失血导致的生理性焦虑更减弱了齐昧的判断能力。他看见眼前突然出现的“罗彻斯特”,好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闻到熟悉的香水味之后才低低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是我,我带您回去。”
雄虫拉起齐昧,将他搂进怀里就感觉自己腰上一紧,被抱住了。
齐昧的脑袋搁在它的肩上,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就暴露在雄虫触手可及的地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结束对方的性命。
它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以免多余的动作引起齐昧的怀疑,然后举起了刚刚从地上捡起的匕首,就要扎入怀中人的动脉。尽管从未战斗过,更没有杀过生的雄虫有些手抖,但这并不会影响结果——
嘭。
雄虫干脆利落地与雌虫死在了同一把枪下,粘腻的各种液体溅了齐昧满脸,枪与尸体一块被砸在了地上。
同时,失去了雄虫的支撑,齐昧也跌坐回了沙地中,扣动扳机似乎消耗完了他剩余的力气。
“……脏死了。”
罗彻斯特从不会在前线时还使用香水。但在齐昧的记忆中,这一味道却是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的,可以说是比任何东西都要熟悉。那么精神力所制造的幻觉自然将其如实模拟了出来。
不仅仅是香水味,面前的“罗彻斯特”行为也很奇怪,不会是现在的他应有的表现。
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的情况,齐昧眼前的幻觉便是罗彻斯特最常见的行为模式。然而齐昧内心深处知道不会是这样,尽管他现在反应不过来。
于是齐昧没有等着自己迟缓的大脑思考出一个结论,就干脆地拔枪解决了对方,看着“罗彻斯特”随着枪声变为一具普通“男人”的尸体。
他的行动先于“如果真的是罗彻斯特”这个问题一步。所幸事实也证明了齐昧与罗彻斯特相识近十年,对于自己的恋人还是有着充分的了解的。
直到死去,雄虫也不明白幻觉的破绽在哪里。如果换作别人,它的计划是会百分百成功的,只可惜作用的对象是齐昧和罗彻斯特。
没有过太久,罗彻斯特本人也赶到了这里。远远看见地上三个躺倒的“人”,即使有一些心理准备,他也几乎情绪崩溃,失去意识。
无边无际的沙海一瞬间被泼了一地的鲜血尽数染红,混合成了粘腻浓稠的恶心物质,黑乎乎的一团堵在罗彻斯特咽喉中,令他的嗓子发干,发疼,口腔里也泛起苦味和沙砾粗糙的质感。他明明在大口呼吸,却开始觉得大脑缺氧,走向齐昧的脚步也不像是踏在软绵绵的沙地上,每一步都用疼痛折磨着他的神经。
就像小美人鱼踩在刀尖上。罗彻斯特想起齐昧给他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