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沉声的质问,别开了眼。
“这……这是我之前烫伤留下的,很丑,别看了。”
“告诉我实话。”
不耐地挣开了手上的束缚,坐起。“这就是实话,你还想听什么?”
僵持着。
郁岚微眯起眼。往事一幕幕,在脑海回放。
……
“姐,你脸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
“就是工作太累了,不碍事。”
……
“你姐离开有她的难言之隐,出于她的嘱咐我没办法告诉你。”
……
“她不是有意抛下你不管!”
……
“以前是长发,后来觉得短发很方便,就这样留着了。”
……
“郁咏山给了你多少?”
“一千万。”
……
如同打开了漩涡般的魔盒。
心中,浓重的情绪喷涌。
她握紧了她的肩。
“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人的沉默,是如此令人煎熬。
深吸一口气,命令般地:“告诉我真相,或者,我自己去查——你来决定。”
“乳腺癌。”
“……”
再次寂静。
寂静到可以听见,细雨落在窗沿上的声音。
吞咽,看向房间的一个角落,缓缓翻开回忆。
“一开始,确诊是晚期,医生说时日无多了……后来,常君帮我找到了更好的医生,让我去接受治疗。那段时间……正巧,你的父亲出现了。”
“那时候的心情,不知道怎么形容。虽然是那么舍不得你,但送你回到你父亲身边,是我所能想到的,能为你做的,最好的选择。那样的话,就算我最终要走,也可以走得安心……后来的医生却告诉我,我的情况治愈的希望很大。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想到,奇迹真的发生了。”
苦笑,抬头看向对方。
“我真的没想到,我还能活下来,而且,还能再见到你,”伸手,抚着妹妹的脸颊,“小岚,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好像是向上天偷了九年。有你在的九年,是我从来不敢奢望的时光……你,也是我这一辈子最舍不下的人。”
目送女孩坐在摩天轮上,向上升起的那一刻,是如此残酷的刑罚。
她知道,痛苦的人,不止是她。她,也是那个无耻的加害者。
所以,她从不奢求被原谅。
重逢之时,不论她是给予她暖阳般的笑容,还是冰冷刺骨的目光,她都应该知足。
因为相遇,就已经是如此不易。
对方注视着她。她的沉默,令她担忧。
自嘲地笑了:“……但你终究还是舍下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让你担心……”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提高了音量,快要失控,“大不了,就一个人死掉——你是这么想的吧?你知道吗,你一直在帮我做决定,决定我的归宿,决定我对你的恨,决定我在这四年像死人一样活着!”
逼视着女人,声音不禁颤抖,胸口疯狂起伏着。
“别再说什么’舍不下‘了……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要的,只是你在我的身边,而你却自作主张扔下我一个人,就算是死也不让我知道,这样对我公平吗?!”
是啊,她恨她的姐姐,但也同时痛恨着自己。
那一天在车厢里,她在怒火下选择相信了,心中一向正直到偏执,又谨慎自持的女人所说的一切。
她相信了她所说的那一千万的存在。而再未忆起,那个常君所说的“难言之隐”,到底为何?
郁岚……你不是自认聪明,不是自认无所不能吗?
终究要因为自负,犯下这样如此低级的错误——
机关算尽,千方百计逼迫着的,这个瘦弱的女人,正垂着头,像罪人一般地道歉,流泪。
“小岚,姐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她用力将她拥入怀里。
像要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般,紧紧抱着。
即便有再多的恨,无论女人是因为什么而离开,她早已不在乎了,不是吗?
她给了她再一次的生命,给了她太多的第一次。
——早已经,被爱模糊了一切。
将头埋在温热肩窝,呼吸着专属于女人的,令她安心的香气。
她释放的哭声,令她落泪。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努力用平稳的声音,让她听清楚,“别忘了——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
梦,其实会变少的。
只要发自内心地平静,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噩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她好久没有睡到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