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悲从中来,哭道:“要我怎样呢?当初是你叫我去辽东的,我说我没出过远门,你说正因如此,我才该出门锻炼胆识,叫我孤零零就去了。如今我九死一生挣回命来,都是人家定北王救了我,我跟他走得亲近些,那也是人之常理,为什么怪我?好不好我再也不出门了!”
众仆人急得劝道:“老王爷正在气头上,世子少说两句罢!”
荣元量顺手捞起一只金果盘,追着就要来打荣世祯,樱桃梨子四分五落散了一地,
荣世祯一边哭一边逃,众仆人侍从都进来劝拦,满屋里正乱得不可开交,忽然段家的仆人来通报:“定北王求见平南王。”
荣元量更如火上浇油,怒道:“叫他滚!”孙吉昌这时候也来劝架了,闻言说道:“你就说多谢定北王美意,但夜深了,改日再见罢。”
段家仆人忙不迭往外走,荣元量又道:“等等!”那段家仆人又走回来,荣元量怒道:“你叫他过来,我要当面锣、对面鼓跟他问一问,为什么招惹我儿子?!”孙吉昌在旁连使眼色,段家仆人唯唯称是,脚底抹油赶紧去了。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荣元量把果盘重重摔在小桌上,坐在榻上兀自气得胸口起伏不停,好似火山一般,吹胡子瞪眼死盯着门口,专等着萧在雍过来。
荣世祯跪在地下膝行几步,两手抱着荣元量的腿,呜呜咽咽道:“父王,都是我不好,你别怪他了,你们同为藩王,要是撕破了脸面,以后怎么收场?”
荣元量忍不住就要抬脚给他一记窝心脚,终于强忍了下来,戳着他眉心说道:“你做那不要脸勾当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你老子的脸面?”
荣世祯脑袋往后一仰,整个人坐在地上,心里又羞又急,正没做理会处,只听得靴声橐橐,外面有人通报道:“定北王到——”
萧在雍长身如玉,阔步走进屋中,只见屋里一片狼藉,荣元量一脸阴沉之色,荣世祯则满脸泪痕坐在地下,萧在雍心下了然,走过去扶起荣世祯,说道:“地上冷。”
荣元量咬牙切齿瞪着他,说道:“当年你父亲带你入京城,你还是个小孩子,如今也长大了。”
萧在雍将荣世祯挡在身后,向荣元量行了个礼,说道:“荣老伯还记得侄儿。足见盛情。”
荣元量怒道:“阿弥陀佛,我是不敢认你这个侄儿!”
萧在雍微笑道:“荣老伯为什么生气,侄儿心里都明白,因此特来请罪。”
荣元量霍地站起身来,说道:“你来得好哇,我正有话要问你。你,你跟他——”他说不下去了,直挺挺伸手指着荣世祯,荣世祯吓得肝胆俱寒,萧在雍则转头向他说道:“你去洗把脸。”
荣世祯知道他是要把自己支走,免得情面上尴尬,忙道:“好。”
荣元量也知其意,怒道:“你敢走一步,我把你下半截儿打下来!”
荣世祯嘴里支支吾吾道:“是,是,你们聊着,我一会儿就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挨着墙壁就溜出了房门。荣元量在屋里又高声骂了几句,荣世祯也不管,一溜烟似跑走了。
他一口气跑到自己屋里,只觉得脸上还火辣辣发烫,无滋无味坐了一会儿,只见孙吉昌等人都来了。荣世祯忙道:“他们俩怎么样了?”
孙吉昌说道:“老王爷不要我们在旁边听,全都赶出来了。”余者议论纷纷:“从没见王爷发那么大脾气,定北王可有的受了。”“他俩不会打起来罢?”“要说也是定北王不好……”
荣世祯心焦如焚,说道:“我去偷偷看一看。”于是又蹑手蹑脚回到父王的屋前,只见四下里静悄悄的一人也无,屋里也安安静静的,并无争吵之声。
荣世祯实在担心,悄悄摸到窗下,斜身藏在花阴里,侧耳潜听,这才听见萧在雍低声说道:“……此乃千钧一发之际,天下大局在此一战,我等为人臣子,还当齐心协力,共讨逆贼。”
荣世祯大为惊奇,再想不到他们在说这个,暗想:“奇也怪哉,他们两人怎么忽然说起讨贼大事来了?在雍对付我父王,可真是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