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他三裁公总还是那个活得纵情肆意的王者。

银河行温柔地凝视着他，又再度俯身下去，让那张嘴只能吐出自己最喜欢的呻吟，也让那个人带着一身脏污堕入沉沉的幻梦之中。

三裁公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次日的中午，即便全身骨头都跟散了架一般地疼，他也没精神再去责备银河行了。正想让人扶他去沐浴净身，枕边一个香囊坠下，绣的依旧是鸳鸯连珠的纹路，只是那针脚极其别扭，也不知是从何处取得。

三裁公摩挲了好一会那香囊，终是释然一笑，瞧也不瞧内里的东西便将它扔入了火盆之中。

“殿外那对鸳鸯实在碍眼，找人来处理掉吧。”

那侍女战战兢兢地领命去了，或许是屈服于三裁公威压下的错觉，在她慌神之际，竟隐约看见那位君临天下的星主眼角有微光闪烁。

离开影子帝国第一件事，银河行便是想起了自己同玉体香唇之约。彼时仙龙与神蝶一番纠缠，耗费甚大，便是本来面貌也维持不住，早已变幻成了白发苍苍的模样在石屋中休养。他容颜老了，心态也跟着一同老了，身上是灰白色的长衫，簪子都换成了死板的银簪，唯有周围一圈结界还隐约让人猜到乃是有高人隐居于此。

时至盛夏，石屋临海，算不得多热，空气中只带着一股潮湿的海腥味，连着桌子角落里都生了点点霉斑，映衬得仙龙的心情更加阴郁起来。

“主人，有不知名的人送了信过来。”那侍女声音清脆，容颜姣好，乍看上去也不过双十年华。

仙龙的眼神在她洁白的肌肤上停留了片刻，目光中带着某种眷恋。能知道他居所的人并不太多，神蝶现在估计没什么闲功夫搭理他，那便只有银河行了。仙龙轻展信笺，内里所言却是约他五日之后在某处相会。

此处乃是当年他与银河行私会的一座庭院，虽谈不上多么名贵奢华，但胜在清静。且夏日凉风习习，卧听竹林风动，也不失为人生一件乐事。

兴许是从前缠绵的日日夜夜已经在仙龙心底打下了烙印，他对银河行向来没什么防备，这人或许会利用自己，但总归不会害自己便是了。

多年未曾踏及的地方此刻已成为了山中小兽玩耍嬉戏的所在，才不过刚走过竹林，还未近湖中院落，仙龙便已经瞧见了数不清的狸猫猿猴。他又蓦地想起当年闲时在竹林一侧撒了许多山茶花种子，也不知现今如何了。

好容易绕过去一瞧，却是杂草丛生，都快比仙龙人还高些，哪里还有半点山茶花的影子。他摇头轻叹，正这样想着，却见湖中院落裙摆一闪，似乎是女子的身影。再来，便是一股似曾相识的香气，让仙龙脑中瞬时闪过无数张面容。

是她？！她怎会在此处？仙龙来不及思索，身体已自动追了上去。此人正是魔蝎的妹妹玉体香唇，自己当年与她也算是露水姻缘，如今她借银河行之口来与自己相会，不知又是何故？

如此追了大半里路，那女子身影已隐约可见，仙龙正想开口，却突觉旁边一道气劲袭来。他猛然受此重击，已是躲避不及，当下轰然坠地，口中鲜血直流不说，连带身形也模糊了起来。

“哪里来的贼子？好大的胆子！”

“阁下为何……”

两人同时出声，却都是一怔。

“原来是你！”

“怎么是你？”

尘埃落定，仙龙仅剩的功体再也维持不住，容颜在魔蝎的目光下急速衰老着，瞬间便从儒雅俊秀的白发青年变成了垂垂老矣的耄耋老翁。只是一瞬，却仿佛过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