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番话刺到了他爸内心深处的隐痛,他爸气势顿时颓然下来,靠在墙边良久,才神色黯然地说:“你走吧,我不会阻拦你们了。”
席文郁同样也不想伤害他爸,他上前一步,想扶他到床上,但席锦南推开他,摆摆手说:“你先走吧,让我好好想想。”
迟疑半晌,他默默收回手,转身离开了父亲的房间。
回到卧室门口,他推开门一看,发现叶景乔正站在窗边,两手搭在窗户上,微微俯身看着下方。
玻璃上映出她暗色的影子,和辨不分明的神色,像一团模糊的薄雾,全都隐在窗外朦胧的夜色里。
他缓步靠近她,两手搂上她的腰,从身后把人拥到怀里,低语道:“在看什么呢?”
“没在看什么。”她回。
他注意到,窗户上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于是问:“怎么了?有心事?”
她似乎纠结了一会儿,才出声问他:“你爸同意我们了吗?”
他闻言哑然一笑:“是啊,不是叫你别担心这个么?”他把头靠在她的肩头,侧过脸,吻了吻她的面颊:“没有人能拆散我们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嗯。”叶景乔轻应一声,闷闷地用手在蒙满水汽的窗户上擦了擦,窗外的风景更加清晰了,她指着那条结冰的河,转头问:“你看,这条河像不像我们那天看到的松花江?”
席文郁瞥了一眼那条河,轻笑着说:“有一点不像,没有下雪。”
“北京比较干燥嘛。”
“是的,一年看不到几次。”他慢慢松开横在她腰间的手,挺直背:“我先去洗澡了,等下过来。”
“好。”
洗完澡过来的时候,他看到她还站在窗边垂头望着,不由得几分意外:“还在看呢?”
“下雪了。”叶景乔拉他过去,只见窗外大雪纷扬,羽毛一样飘飞散落,浅浅覆在地上。
下雪不比下雨嘈杂,是寂静无声的,柔软地充盈在天地之间。
她怔怔望着窗外,隔着一层玻璃,就像在看一只水晶球一样,摸不到触不着里面的风景。
寂静的落雪勾勒出她在东北的过去,也是被锁在水晶球里的,永远回不去的过去。
眼前逐渐模糊,她拼命睁大眼睛,才把涌上来的那股泪意稀释干净。
“你还记不得记得,那天松花江下雪的时候,我们在做什么?”他的询问将她从伤感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叶景乔回过神,一瞬间有些茫然:“啊?做什么?”
他握着她手的力度加大几分,语气虽然不满但又携带着包容:“这就忘了?”
叶景乔努力思索着,搜刮被她忘干净的记忆。
结冰的松花江,下雪的冬夜
然后,是他的亲吻。
他看见她恍然大悟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低头凑近,吻像一片雪花,带着微微凉意,轻飘飘落在她的唇上。
她心里五味杂陈,下意识退后一步,抬头迎上他讶异的眼神。
她低低说:“抱歉”
席文郁未知其意,只是笑着又把她拢入怀里,头抵在她的脑袋上,手捋了捋她的头发:“抱歉什么?”
面前的男人仍然沉浸在二人感情被父亲认可的喜悦之中,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心像冻裂的荒原,一寸寸从里到外瓦解,不可抑制地开始抽痛。
这场雪断断续续下到第二天早晨,到公司的时候,她从车上下来,沐着细细的小雪走到电视台里。
现在只要一看到雪,她就忍不住回想起两人之间的两次亲吻。
休谟把这叫做习惯。
反复多次把两个不相干的东西联系在一起,也就成了一种因果。
——因为下雪了,所以想起他。
她眉心倏地一皱,握紧拳头,试图驱散这种无意义的联想。忽然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接通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是温崎的声音:“小乔,今天有空么?我请你吃饭。”
叶景乔啊一声,心里正盘算要不要答应,又听到那边说:“如果没空就改天吧。”
他以一种平静的叙述说出,但她仿佛听出了一些淡淡的失落。
叶景乔对他心狠不下来,于是答应道:“好,晚饭一起吃吧。”
晚饭是到他家里吃,她上次来还是那次给他换药的时候。
叶景乔过去时,发现他已经张罗好了满满一大桌的菜,全是她爱吃的,身上连警服都没有换。
两人安静地吃饭,沉默的空气中间杂着几声筷子碰到碗的脆响。
温崎一向寡言,在他面前,她也拘束了不少,说话收敛许多。
不过没人说话也太尴尬了,她咽下一口佐餐的啤酒后,微微张唇,准备问他最近怎么样,温峤却先开口问:“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她敷衍地回,把空了的杯子满满倒上啤酒。
酒意已经开始上头,她有些晕眩,颊边浮上了淡淡的红晕。
温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