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每每丧仪结束,负责吹奏的星女子就会带着笛子进入神社。要去神社看看吗?他正思索,一直在他身后为他推轮椅的雾俯下身冒出一句:“这个纹样和神社前梁上的很像。要不要去神社看看?”看着雾近在咫尺的脸,月吾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没往旁边闪躲。在她面前太慌张会被她误会,认为自己对她有意见什么的……“好。”众人开始往朱红神社走去。故意掉队避开所有人,宿凝再次来到这个叫做太郎的孩子的墓前。凌空绘出金圈撕裂了时空,他将早先发现的那个东西从太郎重新掩埋的墓中拿了出来。狐狸的墓棺里有一簇猫毛,看来案犯是只猫妖啊……这个品种的猫应该不多。宿凝勾起唇角攥紧了手心,银白色的猫毛顷刻化为碎粉飘进风中。重返队伍,宿凝立刻收获了构穗关注的视线。这些人里只有她一直在戒备他。单独看她完好的右眼是非常漂亮的。眼珠沉静如黑水却又清透的像一颗琉璃。可她越是看着他他就越愤恨,因为这样漂亮的眼睛本该是一对儿!“我自己进去即可,历来进入神社都是这样的规矩。谢谢你了,小纱子。”月吾自己控制着轮椅推开了朱红神社的大门。待他的身影没入神社内部透出的晦暗烛光中,雾立刻被宿凝扯了去。她被这男人不容抵抗地带离人群,来到了神社前巨大的鸟居下。她气息不稳地喘着粗气等待下文,宿凝则愣不开口,只是从他腰间的锦囊里拿出一缕发着黄绿色光芒的物什。同类之间或多或少有些感应,雾立刻判断出这东西是一段草木精的妖身。“你竟然可以保存妖身?!”她不无惊讶。只因妖身取出体外片刻就会消散。古今能够保存妖身的办法她听都没听说过。宿凝冷嗖嗖道:“这不是妖身,一节草药罢了。”手中炼化的动作不停。雾自然不信他的。只是宿凝有意隐瞒,她自然不会没趣地刨根究底。“你干嘛?”眼见宿凝的手即将碰到自己的脸,雾嫌弃地把头转开。宿凝也嫌弃地把手指头缩回来。构穗脸上的疤近看是种残忍,让他反胃。“这颗珠子有变化之效,拿去用。”他把用王千燕妖身炼化出来的珠子抛给构穗。你问他还记不记得有借有还这回事?他自然记得的,只是他是个压根儿不守承诺的小人。“就这?”雾没想到这人能这么无聊。“还你,我用不着。”要用她早就用了,毕竟身体里有这那股力量……等等,难不成那也是他干的?不明不白的变化之力,所以当时他才会说出“欠他人情”这种奇怪的话。“一边完好无暇一边面目全非,你是在提醒我小树妖本来是一件多么完美的玩具,却被你硬生生毁掉的事实吗?所以别误会,我不是关心你,我是怕我因为你忍不住掐断小树妖的脖子,产生后悔的心情。”宿凝不由分说掐住了雾的下颌,让她直视着他,“不准在我面前露出完好的脸,要么用这个,要么我帮你。”这一刻雾才意识到原来她一直都被宿凝的伪装欺骗着。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她看穿了他恶劣的本性和伪善的笑容,却只在今天才发现他和印象中的相貌完全不同。到底是怎样的伪装才能在不改变五官的情况下更改别人的印象?明明是豺狼虎豹般的攻击性长相却偏偏能装得像春风化雨。墨黑的一线眼睫是天昏地暗时隐匿的凛冽山线,根本不存在曙光乍现的时刻。“你管得着吗?”因为双颊被紧紧捏着,这话说得有咬牙切齿的错觉。她把钳制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弄疼自己的皮肉在所不惜。“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你,我首先想到的是低级,除了脸能稍稍不反胃,其他的……”男人平静地看着她。可她知道,这个人已经被她点燃了。雾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往着背离神社的方向走动。她不认为自己的身体会令宿凝眷恋到手下留情,所以她要掌握主动权。“在给自己挑死的地方?”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说。“是吗?可我只是不想你太丢脸。”两个人说话的语气皆无情绪。他们时不时走入云层的巨大阴翳,时不时进入明媚的阳光缝隙,直到雾先停下转回身说,“我一直不屑于主动把自己变得低级,可是为了配你果然是不得不的事。”又是低级。这个词如此的刺耳让他恨不得把她碾成齑粉。啊戏谑的眼神,他都快相信这女人真有反抗的本事了。一亮一暗两颗法球凭空出现,四周瞬间掀起大风。下一刻,所有的风全部向两颗法球的正中地带涌去,强大的吸力刹那间将雾掀翻在地。“最后问你一句,你愿意将小树妖还我吗?”立在中心的男人依旧穿着明艳的衣物。他们这些神仙总恨不能把所有的颜色都穿在身上,仿佛这样就能表明自己是光明正义的一方。沉默给了他答案。“可惜了,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朱雀羽。”女人太弱小了,她和他之间共死的诅咒无需发动就足以送她进地狱。看来又要找一件新玩具了……千钧之力降临,把雾压在地上无法挪动。吸力和引力朝着两个方向摧残她的躯体,一瞬间她感觉所有血液都在向头部涌动,堆积翻腾。这样下去,她将炸出脑花像血喷泉般绽放。果然是他能想出的死法。既能让她感受死亡的恐惧又伴随着痛苦的肉体折磨。可是神都没能在我的卑劣中撑过五个数,何况是你呢,宿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