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听完汇报沉思了许久,羊毛税的初衷是让贵族世家出让财富充盈国库,转嫁到平民的头上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他们也在御前议会就此事做过商讨,结论是赋税的推广需要周期,皇室无法干预贵族的承包方式,只能待来年平民在承包时考虑到缴税后的收益与贵族们重新签订更加合理的承包价格。今年是特殊时期,因为不少农户不知晓新政因此才承担了过重的税收。
而关于皇室作风,查尔斯从来不贪图享乐,他的一切衣食住行都是按照国王规製尽量精简。至于王后安娜,查尔斯承认他因为对安娜有愧,所以从来不过问她的花销,结果没想到令她因此被推上风口浪尖被人口诛笔伐。
查尔斯其实并不责怪安娜,她出身于法国皇室,是国王的侄女。从小她受到的教导就是如何做一个美丽优雅的贵族小姐,有礼仪教师教她言行举止,她们的母亲会教导她如何做一位女主人,管理庄园,但从来没有人会教一个贵族如何勤俭节约。
查尔斯心里明白,所有的矛头都是朝向皇室最终朝向自己的,王后安娜不过是一个靶子。恰逢这时候,侍从官瑞恩来报,他此前按照国王的吩咐秘密调查关于王后不满呼声的起源,如今有了线索。
一个名为新资派的组织策划煽动了之前的申讨王后运动,并且此次王城里的异动似乎也与之脱不了干系。瑞恩递上了一份名单,是所谓的新资派核心人物以及与他们过从甚密的人员,而威廉林森的名字赫然在列。
威廉经过特拉法尔加广场,太阳已经落山,人群仍然没有散去。四周的卫兵得了国王命令只是站得笔直,如同一座人墙,但并没有阻止人们的集会与抗议。威廉深深叹了一口气,民众是最无辜也是最容易被鼓动的,他对贫民的遭遇感同身受,同时也担心牵挂查尔斯的安危。
威廉深知这件事不是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他了解背后那些暗流涌动。早些时候,他曾试图再次联系奥利弗克伦威尔,可惜对方不肯见他。
突然对面的人群中爆发一阵喧嚣,继而人头攒动窃窃私语。一种诡异的气氛在传播,威廉本能感到不妙,果然有人大吼一声:“国王是个私生子!”有人带头呐喊:“野种不配领导英格兰!”“国王应该退位!退位!”
事件瞬间变了性质,就连此前站得笔挺的卫兵们也开始有些无所适从。人们高举火把,高声呐喊,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威廉调转马头向圣詹姆士奔去,身后火光熠熠,在黑夜中宛如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
有人恶意散播了查尔斯的身世,这对一个君王来说十分不利。因为臣民们信奉的是君权神授,国王是被上帝选中的领导者。他生来比其他人高贵,所以人们敬仰他,愿意受他的统治与领导。
一旦民众发现,国王的生母是个卑贱的仆从,他的体内同样流淌着属于平民的血液,那么他们就认为对方与自己没有什么不同,凭什么查尔斯可以享受尊荣而自己只能每日辛苦地劳作。
威廉当然不这么认为,查尔斯是一个合格的君主,这与他的血统没有任何的关系,他的生母是尊贵的西班牙公主还是一位普通的女仆对威廉来说没有分别,甚至他在听到查尔斯就是夏莱的时候,内心是欢欣的是安慰的。
可是威廉现在不这么想了,因为显然这件事成了查尔斯最大的把柄,威胁到了他的统治,甚至是生命。
他快马扬鞭奔到皇宫,因为国王显而易见地重用与偏爱,埃德文伯爵骑行进入圣詹姆士宫无人敢多言过问,威廉直到了宫殿门前才翻身下马。他匆忙地去寻查尔斯,想安慰他,与他商量对策。
寝殿里,查尔斯独自倚在窗边,从这里可以隐隐瞧见广场上的火光。他的侧颜苍白,寒风吹起他额前的金发,显然,他已经知道了。
查尔斯落寞的样子刺痛了威廉,他走上前想去抱一抱对方,给查尔斯一些力量,尽管显得于事无补。他才迈了一步,查尔斯就抬眼对他说:“你希望我退位吗?”
威廉被定在了当场,查尔斯这意思是在怀疑他?认为关于国王出生的传言是自己散播出去的?威廉此前没有设想到这样的情形,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满心都是对查尔斯的担忧,根本没有考虑到知晓内情的自己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也许是因为猝不及防,威廉感到一阵心如刀绞,辩解的话无从说起。倘若他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那么他早在温布利军营的树林里就可以悄无声息地杀了查尔斯。又或者是在苏格兰的查克拉,查尔斯陷在爱丁堡公爵手上,他连罪责都可以脱得一干二净,自己又何苦要不眠不休四处去召集兵力营救。
“如果你说是,我现在就可以下退位诏书。”
查尔斯眼里闪着倔强的泪花,他比威廉更早一步得到消息。他派去探查的人已经得知新资派渗透了人员在人群中,准备今晚散播关于国王身世的消息。查尔斯没有将他们一网打尽,秘密收监。他耐心等待着,等待着预料中的一场狂风暴雨。
查尔斯下午独自去了克利索尔教堂,知晓他身世秘密的人,除了他自己,隻余下神父,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