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头华的亡妻叫做阿芳。
阿芳当时刚到港市,她是给餐厅里帮佣的,有一次被客人拉着揩油,她躲到了油头华的身后,她喊他,“大华哥”。
一声大华哥,让油头华挺身而出,直接和揩油男吵了起来,他吵赢了对方,正要结账离开的时候,结果阿芳把他的单给买了。
阿芳手中拿着抹布,她还在帮忙,却对着油头华一笑,这一笑把油头华笑得耳根子红了。
油头华哪儿能让阿芳给他买单,自然要回请回去。
一来二去两人认识了,因为阿芳是偷渡过来的,是个黑户,他们两人没领证就这样住在了一起。
阿芳是黑户,明明油头华家里条件还可以,生孩子也没去医院,请了稳婆,结果孩子的胎位不正难产。
阿芳留下一个女儿撒手人寰,油头华就带着女儿生活,他确实是如同陆云瑶说的那样游手好闲,没事喜欢打麻将,靠着收租过活。
不过油头华很爱自己的女儿,给女儿报补习班,会给女儿买很漂亮的衣服,他看到女儿就像是看到了妻子阿芳。
当年阿芳家里重男轻女,要把阿芳卖高价彩礼给残疾哥哥结婚用,阿芳不愿意,偷了家里的钱,怀着发财的梦偷渡到了港市来,阿芳和他说过很多因为家里重男轻女受到的委屈。
女儿的模样很像是年轻时候的阿芳,油头华努力对女儿好一点,就是想要弥补当年没怎么享福的妻子。
上周日,油头华和肥仔劳吃饭。
肥仔劳就是和人组牌局骗钱的老同学。
吃烧烤吹牛的时候,肥仔劳听老同学说想长长见识,他立即拍了拍胸口。
“这有什么难得啊,下次牌局就带你。”
肥仔劳和另一个绰号叫做中分甲的带上了油头华一起,特地宰了一个才来麻将馆不久的租户。
这个打麻将的是新搬来的租户,之前肥仔劳和两个同伙已经把戴眼镜的年轻人的胃口养起来了,正是收割的时候。
戴眼镜的年轻人被他们喊作眼镜强,那一天晚上输了二十多万。
花花绿绿的钞票点着要拿走,眼镜强的手抓住了肥仔劳的手腕,眼眶发红,“劳哥啊,这些钱……”
中分甲是个彪形大汉,他把眼镜强的手一把撩开,把钱全部拿走,“眼镜强,我们打牌都是有规矩的,之前你赢了钱,我们都没说让你不要拿钱走,今晚上你输了,你就要把钱拿走?哪儿有这样的好事!”
眼镜强哭了起来,“大哥,我老婆出了车祸,这是她的车祸赔偿款,真的不能给你们啊。”
肥仔劳说道:“居然是大嫂的医药费?”
眼镜强不住地点头,“对啊,她还在病床上等着我去交医药费呢。我是打算天亮了就去交钱,我是想要多给老婆赚一点营养费。没想到……没想到……”
油头华听得想叹气,他自己的老婆没了,听到了眼镜强这样说,不由得说道:“既然这么重要的钱,为什么又要赌钱呢?”
一晚上进出可以达到三十万,这不是消遣时间,就是赌博。
油头华想着自己的老婆要是还在,他说什么都不打麻将,找个正经的营生,给老婆孩子幸福的生活。
眼镜强听出了油头华里面的同情之意,直接跪了下来,不停地扇自己巴掌,“我不是人,我不应该用老婆的医药费赌,是我自己抱着侥幸心里,想给老婆赚点营养费,是我错了,劳哥,求求你啊,这是我老婆的救命钱。”
肥仔劳才不管是不是救命钱,他笑嘻嘻地说道:“眼镜强,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再赌一赌,你说不定可以一次把钱给赚回去。”
油头华看不下去了,肥仔劳他们这一行就是昧着良心做事,油头华受不了。
“我该走了,我反正这一晚上也是输得,我不来了,肥仔劳你再凑人啊。”
肥仔劳笑嘻嘻对着油头华摆摆手,油头华又不赌,自然不知道麻将馆里的赌·狗又多可怜又可恶。别看眼镜强把自己说的可怜,还说什么要给老婆赚营养费,其实就是借口!
眼镜强是自己想要赌钱,其他的话都是托词,假如说这会儿眼镜强赚到了一百万,他绝对不会高高兴兴就此收手,而是会继续赌博,因为眼镜强会觉得,现在他的火气好,绝对不能走,一走火气就没了。
眼镜强还在犹豫,而肥仔劳搂住了眼镜强,“你不是想翻本吗?我认识有借贷的,你试试看贷一点款,可以赌小一点的,要是赢了呢,你就可以把钱拿去医院了,可以救你的老婆,要是赢得特别多了,你老婆的营养费也有了,就算是输钱了也没事,反正也不借款太多,你这么年轻,一个月工资一发就还上了。”
明明和肥仔劳、眼镜强的那场麻将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脑子里却纤毫毕现地把当时的场景给显露了出来。
油头华的表情变了,这件事女儿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陆过来的神婆会知道?
油头华刚想要开口,就听到了厕所有人在敲门,“好了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