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怎么可能没看见

时间回到星期二。

伴着逐渐阴沉的天色，实验室里的嘈杂告一段落，江衍在休息时间拿出手机看了眼。

是念念发来一条消息。

他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扬起，解锁屏幕。

绿色的对话框映入眼帘：今天我有事，不用过来了

平静的心情倏地变坏，江衍看着窗外晕染天空的雨色，垂眸回了个好。

把手机扔进口袋里，默默忍住想追问她有什么事的冲动。

念念没有明说，就是不想说，问了怕是又会不高兴。

检查过药品和容器都已经归位，闭锁门窗，留一扇半开着，江衍把工作服脱下挂起，披上自己的风衣。

他并不是介意念念对他保有秘密，而是念念似乎正在对他失去以前的分享欲。

刚恋爱时对他无话不说，每天吃了什么好吃的、做了几套卷子都会在放学路上跟他兴奋汇报的念念，似乎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韩岑小跑着折返回来，套头衫打得半湿，看见窗前立着的人影，衍哥，今天不陪女朋友啊？

嗯，念念说今天有事。

那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不？涮个锅然后去喝点小酒。

你们都是单身团建，我去了你们嗨不起来，下回单独跟你下馆吧。

也成。

韩岑在伞堆里翻了半会没看到自己要找的，随便拿了把。

江衍在手机上取消掉预订的餐厅，把桌上的材料分门别类叠好，打算晚上回去再加个班。

韩岑想到什么，悄摸摸问道：你和京工的陈念念，最近没什么问题吧？

江衍闻言微微凝神，回头看着韩岑：没问题。怎么这么问？

这样啊，那应该是我看错了。韩岑自己拍着脑门笑了笑：也是，京工离我们这儿一趟一个半小时呢，应该不是陈念念。

江衍只当他认错了人，没再追问：晚上还有雨，路上注意。

好嘞江哥，你也注意安全。

钢板门重新合上，江衍往前翻了翻这几天和念念的聊天记录，有些没由来的心神不宁。

韩岑说的其实正是他这两年的一个痛点。

那是他和念念恋爱后第一次闹矛盾，他在她家楼底下等了一宿，早上念念笑眯眯地出来接他，他以为那是已经消了气的意思，便按着她的意思带她去商场玩了半天。

结果就是在志愿填报截止前五分钟，念念躲在商场厕所里，将第一志愿从京大附近的京财，改成了从京大往返需要三个小时的京工。

念念的脾气是不会为了见他一面来回折腾的，而即便他愿意主动奔波，也总有太多抽不开身的时候。譬如这学期他肩上任务紧，再也不能天天去找她，就是不那么忙能去的时候，也要先和念念报备，问她是否同意等他。

这就造就了两人身处同城，却像异地的现状。

烟雨朦胧的天色里灯火通明的综合楼宛如灯塔，雨流顺着台阶不断蜿蜒滚落。

陈念念穿着短裙，脚踩高跟，搭着宋齐风的手在楼前的大阶梯上勉力腾挪。

宋齐风替她举着伞，大半倾斜向她那边：早知道今天天气这么坏就提醒你别出门了。

你们实验室不是限定开放嘛，然后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

陈念念抬头看到玻璃门处的人影，笑容和话音俱是一顿。

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扭头避开，她妆容明艳的脸蛋径直栽进宋齐风的袖管边。

然而江衍又怎么可能没看见。

他停住了脚步，刚刚一瞬瞥见自家女友的脸，心头涌起的欣喜荡然无存。

冷淡而平静的眼神扫过她小香的薄外套，到大腿上部的短裙，白皙晃眼的双腿

再有她扯着身旁男人的手臂替自己挡脸的动作。

江衍放在口袋里的手指指尖发紧。

他停在原地，看着陈念念挽着宋齐风的胳膊走上来。

念念？

他听到自己在他们即将错身而过的刹那叫住了她。

陈念念本想装死，谁知江衍伸手穿过两把伞间的雨幕，径自拉住了她的手臂。

两人的视线短暂交接。

江、江衍。

她在他注视下又羞又慌地挪开眼，看着地面轻轻叫了他：好巧啊，你刚下班？

宋齐风也跟着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赔笑：哟，真是挺巧，阿衍居然也在这。

江衍没搭腔，定定看了他们两秒。

在陈念念被他看得有点发憷，打了个寒战时，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罩在陈念念身上。

你们去哪里？

宋齐风道：建筑学赵教授的实验室，我带念陈同学参观一下。

不知有意无意，他把私底下对陈念念的称呼叫出了口，连陈念念都侧眸看了他一眼。

江衍面色如常地点点头，朝陈念念低头问道：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