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三月，玉兰花开满校道，夜里一场雨下去，花瓣铺满了宿舍门前的柏油路，待到天微微亮起，便会有急匆匆的学生从宿舍楼涌出，踩着这条花路奔向操场。

大大小小的脚步将花瓣路踩得泥泞湿滑，江周今天值日，本来她就有赖床的毛病，起床后手忙脚乱地洗漱，又匆忙地打扫了宿舍卫生，宿舍楼里已经没什么学生了。

完蛋，今天早操估计要迟到，江周手里拿着红发圈一边扎头发一边在校道上狂奔，校道另一边隔着一个小篮球场的便是男生宿舍，相比已经差不多走完的女生宿舍，那边的男生踩着点过去操场做早操的人更多。

天还没亮，路灯将地上的小水坑照的漆黑。江周面无表情的大步跨过去，拐过小篮球场的低矮围墙便是操场，江周加快了脚步跑过去。

在转弯的时候江周看到一个高高的身影，想停下已经来不及了，江周速度太快，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一起。

c省今年开春比较早，就算是三月份的凌晨，也不算太冷。江周只穿了一件毛衣，外面是薄薄的校服外套。

对方身高比较高，反应也快，直接伸手挡了一下，却因为身高差异精准打击到了江周的胸部，少年人高马大，挡的力度也大，这可疼坏了江周。

十几岁的小姑娘，本就是在发育的年纪，娇嫩脆弱的胸部被这么一撞疼的不行，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发育良好的胸前两团。本来打算开口道歉，却被异性触碰到这么隐私的部位，她一时间又羞又恼，却听对面来了一句:你他妈不长眼睛的？

少年过了变声期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因为生气上扬的语调又多了几份清亮，声音挺好听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江周抬头，校道的灯光不算很亮，少年背光站在她面前，本应该是看不太清楚地一张脸，但是江周却注意到对方过分深邃好看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黑而有型眉毛拧在一起，鼻子挺直，薄唇因为不满抿得紧，透着薄怒微恼，背光下可以看到他清晰硬朗的下颌线和干净的脸侧皮肤，整个少年似乎都在微微发亮。这样一张脸，顶着男生最讨厌的平头，非但不丑，反而更添几份硬朗。

好看归好看，江周被这语气气的不行，胸部疼得很，早操也快迟到了，哪里会有半分客气。十几岁的少女，顶着一双湿漉漉的又黑又亮的眼睛，脆生生地怼了回去：你才不长眼睛！

说完不等对方骂回来就跑了。

草！程阳皱眉低骂了句，看着这个比他矮了一头的女生跑远，也来不及看清长什么样，就记住了她湿漉漉带着羞恼的杏眼。

一瞬间被气笑了，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程阳扭头看她背影，被红发圈束起的高高马尾乱甩在蓝白校服上，纤细又笔直的背影竟然透出几分不服气的味。

他本就有起床气，被撞了一下更气。现在反而莫名消了火，轻嘶了声，中指和食指下意识抿了抿，烦躁得想抽烟。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想起刚才的触感，还挺软。又想到刚才那女孩的小动作，程阳勾了勾嘴角，朝着自己班级队伍走去。

程阳是转校生，本来在s市的私立高中读高二，因为家里一些原因，前不久刚转到了c市一中，老爷子嫌弃程阳成绩太烂，就和学校打了招呼，让程阳重新读了高一做插班生。

在程阳看来，c市和s市那是天差地别，一中和他之前读的私立高中比，那是放在一块比较他都觉得丢人的地步。所以他转学这事，虽然之前的朋友都知道，但是转到了哪，那可没几个人知道。有几个缺心眼的追问，程阳直接变脸，就也没人敢问。

他程阳在s市那地方，可是风云人物，在圈子里出了名的跋扈。想他当街单枪匹马暴打校长儿子的事迹谁人不知，事后校长还得提着礼物和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上门调解道歉。现在在这小小一中，被一个女生呛了还得忍气吞声，说出来得被s市的贺峰他们笑死！

但思及老爷子的那句再惹事就把他送到他表姐家，程阳皱了皱眉，能怎么办，忍着呗。

程阳千不怕万不怕，就怕他那比他还嚣张的表姐，人家散打九段，打他可是实打实的打。最狠的一次那可是在医院躺了一个月，骨折了还缝了几针，罪魁祸首还在他旁边一边拿刀切水果一边冷笑威胁，给当时年少的程阳留下不小心理阴影。别人说打死他他不信，但是表姐说打死他，他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