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意思。”他嘲弄地笑,“你既然知情,那人的身份你不会查不出,瞒而不报,等圣上知道,就没想过会如何?”崔驭是罪臣之子,后被收入长公主府。谌烟阳叛国畏罪跳下城墙那天,皇帝曾命屠戮长公主府。竟让他成了漏网之鱼。有关谌烟阳的事情,皇帝都忌讳颇深。若再细查,元逸夫人年少时曾在长公主府为客卿,看上俊秀面首,也不难理解。但她藏匿的这人是与当年传言的冤案有关的崔驭,经手查案的正是当时的太子,谌晗。覃隐微微偏头:“没关系,他已经不在人世了。”魏秉脸上的笑意顷刻僵冻成冰。
昨天派去跟踪的人,说崔驭失心疯发作,元逸夫人好不容易将其控制住,从手腕佛珠上取下一颗喂进对方嘴里,之后就没了动静。在那之前惟一与元逸夫人有接触的只有覃隐。颐殊宦者署内,铭文铜鼎中烧红的木炭迸发出噼啪的断裂声。康贤上了年纪,今年早早坐在铜鼎旁。他身后还有几十恭顺默守的小太监,分列在两侧侍奉老祖宗。门外金杉帘掀起带进一阵寒风,方牒进来便道:“干爹,成了!”前段时间皇帝正为某事烦心,方牒跟在他身边十三年的底气,自然辨得出。元逸夫人自请离开琯学宫后,谌晗有意为难,美名其曰磨练心性,否则与同门竞争的环境下,稍有挫折就容易退缩——实则是在驯。但不知有何犹豫不决。康贤听完只一席话,稍一点拨,豁然开朗。谌晗不愿使他这掌中雀眷恋雏鹰外表。他想使她放弃元逸夫人这层丑陋皮囊。但蚕桑农田是利国之重,国源之本,误农即误国,不想做昏君被后世唾骂,就不能行得如此意气用事。康贤替他出主意,借太后之口颁布懿旨,采纳她的方案。若减虫灭害增粮行之有效,可以借此弥补太后与皇帝的关系,若行之不效,大可推给太后削弱她的权威。至于元逸夫人那边,现今无立皇后,由太后施行,推及万民,合情合理。既是利民生的大好事,不知成效如何的情况下,信任重用你,才敢让方案实施,就不能计较那么多。若她真想挣回名誉,就该自己想办法往上爬,甚至是皇后的位置。可她跪在殿前,叩首谢恩,以额触地磕了很久很久,再抬起头,一句多的话也无。方牒得陛下重赏,连忙来向干爹讨乖,说要将赏赐的一半分给他。康贤也不表态,于是又改口说三分之二。“这元逸夫人还是个易容高手。”康贤不是没有见识之人,多少听说过茅山奇术。“一人藏物,千人难寻,居然是她自己藏起来了,怪不得难找。”方牒盘算着,下一步就是怎么让她觊觎权力了。一旦搅合进后宫争斗,想让她死,有的是办法;想让她活——就得看她有多懂事。“这女人呐,只有可以玩的和不想玩的,像她这种不好玩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靠在干爹腿边,得意忘形,“就这六宫之中,哪个不是能得几分趣儿的,铆足了劲讨圣上欢心。没趣儿的,圣上看都不看一眼,再漂亮一两回就腻了。”“你呀……”康贤把手放在火上,“妄自揣测上意,我看是嫌命太长了。”方牒立马跪下。若抱着皇帝迟早会腻的想法,不去替主子想办法,他才是短命的那个。连磕几个响头,“是是,请干爹给儿子指示。”康贤浑浊的眼睛看他几许,叫他把脑袋凑过来。隗逐抓起一把药渣,捻碎放进黄铜舂钵。那蝎子沿着光洁的内壁游走,将白孤草嚼得津津有味。隗逐边把鸟类内脏捣烂,混进药渣搅拌,边不经意闲谈:“既然高僧说你是凤凰之命,早晚都是皇帝的女人,你又何必挣扎?认命得了。”颐殊坐在隗逐的床边,床榻上的人状况平稳,仍在昏睡。“你认命了?”她放下替病人擦汗的袖子,斜乜那边本该奉为恩师的人,“是认命了,朱委闰而今处在什么官职地位,怕是师出同门的隗先生想都不敢想的。”隗逐心头一堵,眯起眼睛,“早知昨夜就不该容留你们。”若不是隗逐以蛊行解毒之法,恐怕今天的崔驭已经是一具没有任何威胁的死尸。颐殊轻轻睨他,“反正死在你门前的是他,反正他死在你的门前。”隗逐憋得胸口疼,想骂骂不出。此女心眼坏,嘴也毒。收这么个孽徒。他谈起别的事:“近来玦城郊外多有流民,就连大理寺卿路过城隍庙都险些受流民误伤。为抢一袋救济粮,同乡之间也大打出手,顾不得别人死活。少去为妙。据说那姓覃的为流民说话,在朝堂奏对要求赈济,原来演菩萨下凡也会上瘾。”尉前宗被害对他影响似乎不大,帝王为表态度,在这特殊时期大行赏赐,赐题字匾额,赠天地灵石,这般盛宠,无人出其左右。换个角度想,杀人的把柄落在谌晗手里,倒成为效忠帝王的一张铭牌。恩威并用,既往不咎的手段,在帝王之术中如万应灵药,无施不效。颐殊垂眸,看着床上瘦削孱弱,但五官清秀的男人。“我爹坠入悬崖的那天下着暴雨,天与地仿佛倒过来一般。”她突然说。“好几次我都摔进泥坑,再满嘴污泥地爬起来,凭着感觉去寻马车可能掉落的地方。我知道事实既定,可我不甘心。即便是尸体,我也要亲眼见到。”隗逐嗯一声,将麻雀内脏与百毒草做成的肉饼用掌腹压扁。“他没死。”跟覃隐说的一致。或者说,他没有立即死。曲蔚然腰间系有一段绳索,他应当是背部受力破出马车,抓到悬挂着的大网上,再慢慢爬下山壁。悬崖边的网上端并非是木桩木绳,而是金钩铁索,载重一个成人足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