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林海也不知在跟刘书华说什么悄悄话,王子越走过去的时候,两人都默契地闭口不说了。
说来也很恼人。若是搁在以前,王子越只会当他俩是刚好讲完话了,肯定不会多想什么。
可是一旦牵涉到利益纠葛,是个人就免不了多想。“是不是因为刘书华是华新自家的演员,所以钱林海在给他开小灶?”诸如此类的猜测阴魂不散地萦绕在心头。
王子越很不喜欢这样胡乱猜疑的自己,人应该坦坦荡荡地活着,天天算计来计较去的有什么意思?一点都不酷。
他对自己感到生气,心想去他的我什么都不管了,从此以后我就好好工作好好拍戏,拍完戏我就回d市找申为奇,一秒都不停留。什么兰天鹅黑天鹅,这世界上比男朋友还好的东西是不存在的!摇滚不死恋爱万岁!
“呦呵,小王想到什么了?怎么一个劲儿傻笑?”钱林海很是惊异。
刘书华很认真地说:“我觉得师弟想嫁人了。”
“哎呀——刘书华你说什么呢!”
王子越被戳中心事作势要打人,刘书华想躲开但迈不动步子,捂着胳膊哎呦哎呦地开始叫疼。
刘书华的表情特别痛苦,王子越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钱林海卷起剧本敲刘书华的脑袋:“都没碰到你你就碎了?你是青玉剑转世啊?这么会演戏呢,待会儿开机敢不敢给我好好演?”
刘哈大笑,摆摆手走开了。
等等!现在就要开拍第五条?都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吗?
王子越央求道:“钱导,我眼睛很干现在哭不出来了,能不能稍等一会儿再开拍啊?”
这小孩长得是好看清爽,撒起娇来很招人疼的。钱林海心里很受用,嘴上还是不饶人:“那这一条你就不要哭了。有时候,哭不出来比嚎啕大哭要悲得多。”
王子越心道我现在就哭不出来了好吗?
吐槽归吐槽,既然导演执意要拍,那王子越还是要顺从他的决定。
他揉揉膝盖正要回去罚跪,钱林海忽然喊他:“小王,你知道我在华新干了多少年吗?”
“啊?”王子越一脸茫然地回头。
满头白发的萌老头坐在导演椅里,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大半辈子都在地方电视台工作,临退休才被提拔到华新,不过三年而已。”
王子越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隐隐约约感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认真地听。
钱林海继续说:“说实话我对华新没什么感情,你是不是华新的演员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王子越心一紧:“钱老师,我……“
钱林海道:“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我现在看你们这些后生啊,每一个我都喜欢得不得了,想叫你们踩着我老头子往上爬呢。”
王子越鼻头一酸,本以为已经哭不出来的眼睛骤然为泪水所朦胧。
钱林海说:“你去吧,好好演戏,不要烦恼。拿奖不拿奖有什么大不了的?日子是自己的,跟别人比没意思。”
王子越展开洁白的广袖,轻轻擦干眼角,然后拖着步子一步步走向墓碑。
他突然很想叫一声师父。
折纸
第五条准备开拍。
工作人员打扫干净场地,再度点燃墓碑前的火堆。
王子越在墓碑前跪下,想着钱林海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心里暖暖的,有些惭愧又很开心了。
场记打过板后,王子越还没反应过来,手里捏着纸钱迟迟不往火堆里扔。
对手演员出戏了,刘书华也不叫停,直接顺着往下演:
“小晖,你家的喜事办得怎么样了?”
“啊?”
王子越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开拍了。
完了!这条肯定又不能过!
王子越心里懊恼不已,不过现场没有任何人喊卡。看来即使一开头就出了状况,钱林海还是要等到一整条演完才会叫停。
王子越不敢自说自话地停下,只能继续对台词:
“办得挺好的,镇上的人都来了,我爹我娘好高兴,我弟弟、我弟弟一直在咯咯笑呢……”
按照王子越对剧本的理解,此时的孙景晖在痛心疾首之余还会非常自责。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下山去参加筵席,否则也不会没见到师父的最后一面。
前四条演到这一段时,王子越说着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但现在他眼睛很干涩,实在是哭不出来了。
反正这条铁定不能过,王子越干脆也不挤眼泪了。钱林海也说了,有时候哭不出来比嚎啕大哭更加能打动观众。
那么就把这一条当做实验,尝试用另一种心情来演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