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人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没有持剑,腰中却挂着剑穗。剑穗应是镶玉佩的样式,但玉佩的位置空空如也,徒留陈旧的流苏迎风飘荡。
“你是谁?”
“给你指路的人。”
“什么路?”
“你的路。”
“我的路?我还有什么路?”
“两条路。一,回青玉山。那里有人在等你,余生将为之束缚不得脱离。二,回草原。余生自由自在百无禁忌。”
“谁在等我?这世上还有谁在等我。”
“孙景昭。”
“孙景昭?孙景昭……”
范忧喜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反应过来。
“孙景昭是小晖的弟弟。”
“走哪一条路?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第一条路。”
老道人深深地看了范忧喜一眼。
范忧喜看到,老道人的眼神中分明浸润着无尽的悲哀。
范忧喜拱手行礼,问:“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老道人反问:“你的名字又是什么?达兰台还是范忧喜?”
范忧喜平静地答:“我叫范忧喜。”
老道人竖掌还礼,道:“贫道道号妙林,俗名李若子。”
说完,他轻挥拂尘翩然远去,留下范忧喜一人震惊不已。
范忧喜在路上走。
他很清楚路在那里,也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
很快,他在茂密的草丛中找到了那个人。
“小昭?你是孙景昭吗?”
范忧喜在幼童面前蹲下,望着与师弟无比相似的稚嫩脸庞,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孙景昭紧紧地把青玉剑抱在怀里,警惕地问:“我是孙景昭,你又是谁?”
范忧喜答道:“我是……我叫范忧喜,我是孙景晖的师兄。这柄青玉剑,应当是他留给我的。“
孙景昭打量了他片刻,才把剑从背上摘下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没想到师弟真的将青玉剑复原了,范忧喜郑重地接过青玉剑。
他以为自己会流泪,但他没有。
或许他已经不会哭了。
范忧喜把青玉剑挂在腰间,又问:“小晖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是其他什么物件?”
孙景昭点点头,清脆地答道:“哥哥还送了我一样东西。”
范忧喜温和地问:“我能看看吗?”
“可以啊。”说着,孙景昭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玩具。
那是一匹木雕的小白驹。
范忧喜愣住了。
小白驹的做功很差劲,线条凌乱又粗糙,笨拙的像是出自幼童之手,勉强能看出个马的形状。不过,这匹小白驹,应该是得到了主人的悉心爱护,模样与二十年前别无二致。只是因为年岁久远,白漆有些泛黄了。
很快,孙景昭把小白驹收回怀中。
“这是哥哥的哥哥送给哥哥的,哥哥又把它送给我了,我不会给你的。”
范忧喜笑了,轻声细语地哄他:“你哥哥既给了你,你就好好收起来吧。”
说着,他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做了个向上托举的动作。
“来。小昭,上来,我背你回去。”
“回哪儿?”
“青玉山,青玉门。”
“我……我要等哥哥。”
“你哥哥走了,回不来了。”
“我不懂。”
“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孙景昭沉吟不语。他不知道青玉门是个什么地方,听起来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