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绯便是条小懒虫,嫁给季家兄弟后哪有伺候过夫君?都是反过来要夫君伺候,日日睡到日上三竿,娇气的很。
季珣也穿戴整齐了,一进到寝房里,便见到妻子蹲在兄长身前给兄长打理下摆,还微微抬着头,兄长的目光紧盯着娇妻不放,两人有说有笑。
季珣脸上的神色木木的,虽然可以看出他十分不满,可在兄长临行的当头,他安分的很,即便心中酸涩得不得柳,也没打算旁生枝节。
池绯似是没料到季珣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脸上的笑意停格,她顿了一下之后,又继续低头把季璇的衣物打点好,这才站起了身,莲步轻移的来到季珣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昨夜可安?”她露出粲然一笑,眼儿都眯成新月状了。
“没有你,难安。”季珣显露出了一丁点儿的失落,池绯踮起了脚尖,在他的脸上啄了一下,接着才在秀儿和丽儿的陪侍下着装。
今日池绯穿的是蓝色锦面,滚金边的太子妃翟衣,层迭繁复,看起来端温婉,最后戴上了攒金丝的头冠,三人便一同在宫人的引领下上了步撵。
金碧辉煌的太极殿上,季轩端坐龙座上,赢喃则坐在他身边,在季轩执政期间,帝后共坐龙椅也不是第一回了,所幸赢喃从未有牝鸡司晨之举,御史台才对此睁一隻眼、闭一隻眼。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季轩暴君之名,御史台曾经被他屠戮殆尽,所以面对季轩的逆鳞,没有人打算主动去触及。
对着太子和将领们训勉了一阵,接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玄武门,由国师左海领着众将领祭祀。
左海家中行四,字季澜,今年年方三十六,在给兄弟俩占卜的时候他便少年得志,与季轩是忘年之交。
如非重要场合需要祭祀,左海总是不出面,这是池绯第一次见到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国师看着好年轻。”池绯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她一直以为能被称为国师的,大概都是仙风道骨,白眉白发的人物,未料居然看起来如此风流倜傥、英姿焕发。
季珣点了点头,“国师从以前到现在,一点都没变,我上后看到就异直是这个模样了。”经过了二十年,容颜未改,有实际珣都觉得,这左海怕是精怪变身。
两人窃窃私语,直到赢喃横来一眼,才收敛了起来。
繁复的祭祀过后,左海递给了季璇一个平安符,“臣恭候殿下佳音。”左海的声音十分洪亮。
“借国师吉言。”季璇接过了平安符,揣进了怀里。左海是个有本事的,即便季璇不是很信鬼神,对左海还是十分敬畏。
接过了平安符后,季璇跨上了马背,此时天已经大亮,盛下的烈阳让池绯几乎张不开眼,也将她的泪水逼到了眼眶里。
从下了步辇后,池绯就再也没机会同季璇说上话,她一直安分的待在队列当中,挨着季珣,忍着不去看季璇,因为只要看了,她心里就特别难受。
“阿璇,别忘了你答应我的。”真正来到这一刻,池绯也家不上其他的,她小跑步来到了季璇的身边,路上众人一见是她,都自然地让出了道路,有些紧张的看着挺着大肚子、身量娇小的女人笨重的跑着。
季珣黑了一张脸,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却没有出声製止。
季璇在马背上,垂首俯视她,极度克制的说了声,“嗯,孤知道。”只能回应如此简单的一句并非因为冷情,而是怕说多了,就会忍不住驻足不前。
眼见池绯的情绪逐渐往失控而去,季珣赶忙拉着池绯到一旁,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哄劝,也让开了道路,让军队能顺利启程,不误了吉时。
玄武门大开,季璇和将士拍马,一行人绝尘而去。
池绯在季珣的搀扶下,跟着众人来到了城楼上,长长的人龙一路蜿蜒,季璇领在最前头,那挺拔的身影格外的招眼,池绯隻觉得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能从人海中一眼望到他。
可随着军队越离越远,季璇的身影也逐渐被掩盖、被吞没,不复在她的视线当中,她只能望着那越来越远的人群,直到他们消失在他的视线所及。
等池绯回过神,发现四周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连季轩夫妇都都已经离去。
池绯愣了一下,“父皇和母后……”
“母后说不打扰你,所以她和父皇先回去了。”池绯痴痴的望着远方,就像失了神似的,季珣在她耳边说了不少话,可她都没注意到,让他心里十分难熬,隻觉得兄长离去,同时把妻子的一部份带走了。
留在她身边,其实也不容易。
瞅着她思念着另一个自己。
季珣同样望着那队列良久,心里有着千万滋味,复杂而难以辨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