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一把立在地面的大伞下, 手搭在井边, 面无表情, 有几分厌世的冷酷感。
在一个小孩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神色其实是有点好笑的, 可在他身上出现, 不知道为什么不仅没有半点违和感, 还的确很唬人。
梦里的他就这样在井边静坐了很久,天空一直响着闷雷, 还时不时有闪电亮过。
这样的天在山林里是真的危险, 他却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手里捧着一本没有封皮的小说,看得好像很入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终于合上了书, 似乎是要起身离开了, 但却在起身前说了句:“你今天挺安静的。”
他好像在对着空气说话, 不过他确实得到了回应,不过是从井里出来的声音。
“打雷了。”
自带混响的声音听不太出来说话的人的声线,但能辨出男女。
小小的陈山晚似乎是觉得意外,瞥了眼井口,语调都上扬了些:“你怕打雷?”
“…小孩。”井里的东西似乎是轻嗤了声:“你师父让你来守着我,却没告诉你详细?你师父是谁来着?”
他好像说了一个人名,又似乎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细节到打在他头顶上的伞的纹路都很清晰的梦里,这一句话分外模糊。
“哦想起来了。”井里的声音呢喃了声,“他让你来守着,没告诉你在你们陈山上打雷意味着什么?”
陈山晚:“?”
井里的声音轻轻笑了下:“这雷是专门劈我的。”
祂的声音有几分懒散:“疼得很。”
陈山晚不是很懂,但想一想被这么多道闪电劈着,可以想象得到有多疼。
所以他很轻地抿了下唇。
虽说这里头关着的是天底下最恶的邪祟,但几万年来祂都没有作恶,却隔三差五遭劈,未免也太过。
小小的陈山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展露出了自己的心软。
里头的邪物也捕捉到了这一瞬的柔软:“…你要心疼我,滴一滴血下来,我就不会那么疼了。”
小孩是最容易被蛊惑的,尤其是陈山晚这种现在这个阶段还不能太理解祂意味着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个时候的陈山晚什么都还没学。祂可以感觉得到,他周身没有半点灵力缠绕。
入山都两年了,连基础的心法都没学么。
但让祂没有想到的是,陈山晚几乎没有考虑地拒绝了祂:“那你疼着吧。”
祂:“?”
陈山晚淡淡:“你是邪祟,谁知道你得了我的血是不是就能破封印?”
祂感到好笑:“我对天发誓,一滴血真的只能让我舒服点,没那么疼。”
这是真话。
可惜陈山晚不信,拿着一旁的折叠伞打开,径直离去。
陈山晚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郁睢的怀里。
他神思有些恍惚,好像还在那个梦里没有出来。
他缓了会儿,才察觉到郁睢抱他很紧,鱼尾也还缠着他的腿。
但郁睢身上被电劈出来的滚烫已经褪去了很多,只是也还没有回到鱼人的正常温凉,而是偏温热的。
和他的体温差不多。
他被郁睢揽在怀里,额头抵着郁睢的颈窝,脸埋在了少年鱼人结实的胸膛上,肉贴肉。
陈山晚的耳根瞬间染上一抹绯色。
察觉到这一点后,他连眼睛都不敢睁开,身体也格外僵硬。
陈山晚整个人都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