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景,字渊亭,部下除了叫他司令、都督外,常叫他亭帅以表敬重。
“那我来说一件事,你只用回答对或者错就是了。” 舒瑾城似乎对唐处元的回答早有准备,道:“你们亭帅出生在炉多城,母亲身份低微,早早过世。”
“……对。” 唐处元艰难地回答。何止身份低微,所有的炉多城人都知道,司令的阿妈往上数三代都是妓女。因嫖客来历混杂,他母亲有汉、羟和洋人的血统,所以才格外美貌白皙,被来炉多巡视的王大帅一眼看中。
“他从七岁起,就入了匪帮,成了胡子。” 舒瑾城又说。
“这是外面的人瞎乱传的,舒小姐千万别信。” 唐处元涨红了脸,“亭帅的阿妈在他六岁时就走了,把他托付给我们城里的果诺马帮讨生活,十岁的时候亭帅所在的马帮被土匪劫持,是他一个人带伤逃出来搬了救兵,最后夺回了整队的货物。”
“所以他的腿也是……”
“是。” 唐处元破罐破摔,一股脑把自己的想法都倒了出来,“所以亭帅最厌恶土匪,根本不可能是胡子。你们汉地人对我们的偏见都深得很,总以为我们木喀人茹毛饮血,穷凶极恶,不是蛮子就是土匪。”
“唐队长不要见怪,我从没有贬低你们亭帅的意思,我知道他是个英雄。”
在过往那片看不到头的阴雨中,她只有一张残破的床榻,和翻不尽的报纸。她总要花费一整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从《泰晤士报》和《卫报》上找到关于中国战场的一点消息。
烽火连三月,故园被蹂躏,可她没有家书,没有亲人,有的只是一个枯萎残破的身体和无用的爱国心。在那整整齐齐裁剪下来的报道里,给她带来好消息和安慰的总是王景。点点鲜血从喉头涌出,染在王景军队节节胜利的消息上,是一种相宜的颜色,也是最后的唯一的安慰。
所以她才会对王景真实的为人好奇。
她如此真诚的口吻,倒让唐处元和赤松都一愣。
舒瑾城顿了顿,又说:“事实上,我对木喀进行研究就是想改变汉地人的偏见。所谓兼听则明,你看,你让我明白亭帅非但不是土匪窝里长大的,还是一个从小勇敢坚毅的男子汉。”
“那是自然。” 唐处元的神情一肃,“我们司令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你很崇拜你们司令吗?” 在赤松的耳朵里,舒瑾城的问题犹如清泠的雪水,从悬崖间的五彩经幡中流淌而来。
“如果没有司令,我们炉多城里的孩子不可能出息。” 唐处元望着远处被雪山和深谷隔绝的土地,话语掷地有声。
“原来如此。唐队长,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眼看背夫们已经离开了悬崖路段,舒瑾城笑道:“我们也启程吧。”
很快,舒瑾城和她的卫兵穿过了悬崖路段,离那群背夫又近了。他们用丁字拐支起身后沉重的背夹子,站在原地休息。这一行十人都是身材较矮小的男子,中间还夹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大人们分食着玉米馍馍,一边聊天,小男孩则用手搭着头,不住擦汗,喘得很大声。
见舒瑾城的队伍接近,背夫们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自动往山道边避让。正在两队擦身而过时,那个脸已经被晒成紫红色的小男孩忽然翻起了白眼,脚下一个趔趄,直直地往舒瑾城的身上砸来。
“当心!” 赤松和男孩身边的背夫异口同声地喊。
作者有话要说:
蜀道艰难汗凝霜
蜀道艰难汗凝霜
“噗通!” 尘土漫天,两个想抓住男孩的背夫没有平衡好自己背后的重量,也同时摔倒在地。
唐处元离得远,在尘埃中扑过来,料想也已经晚了,出了一背冷汗。
虽然这小背夫只背了五包茶,但加上干粮和自身的重量,怎么也有两百斤。舒小姐毕竟是个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年轻姑娘,哪里能支撑的住呢?
要是舒小姐出了问题,那司令……
可想象中的尖叫并没有出现,等尘埃散去,唐处元和背夫们才看到,原来舒瑾城已经把小男孩接住了。
舒瑾城两只手死死地环住男孩的腰,因着用力过猛,一张白瓷般的脸憋成了红色。可是撑着撑着,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孩子怎么这么轻啊?
她抬头一看,一双手已经代替自己,支撑在男孩高出头顶的茶包之上。原来是千钧一发的时刻,赤松纵马回身,伸手抗住了大半的重量。
“剩下的人快把那两名老乡扶起来,唐队长,你来帮我们一下。” 舒瑾城咬牙说。她怕扯到赤松的伤口,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唐处元连忙接过小男孩,另有两个士兵帮助老乡站起来,他们摔得不严重,只有小小的擦伤。
“你这瞎娃子长不长眼睛,怎么敢冲撞了夫人?!” 站起来的背夫刚卸下沉重的背夹子,就冲上来要抽那神情萎靡的小男孩。
舒瑾城身旁的几个士兵连忙警惕地拦住他。那背夫见接近不了舒瑾城,忽然跪倒在地,不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