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气, 舒瑾城一边走一边将那件内里都起球了的棉夹袄脱下来,让林佩玉皱起了眉头。
模样倒是个俏模样,不比金陵那些知名的名媛差,不然也不会吸引泽园。就是不知在塞外待了多久, 全身都散发着穷寒之气。
山珍海味品尝的多了,偶尔也会想吃点清粥小菜。
林佩玉不认为自己的儿子会对这舒小姐怀着多深的心思, 就当是品个新鲜罢了。可为了一个新鲜, 将好好的仕途抛在一边, 那就不是林佩玉能够容忍的了。
林佩玉将保养良好的双手矜持地叠放, 左手腕上系一支蒂芙尼镶钻蓝宝石皮带手表, 右手帝王绿翡翠镯子轻扣桌面。
眼见舒瑾城将她那寒酸的棉袄挂在自己的大衣旁,林佩玉才简单地道:“舒小姐请坐。”
“多谢林太太。” 舒瑾城依言拉开椅子坐下, 椅子脚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动作也轻柔优美,看上去赏心悦目。
但她接下来不等长辈说话,就擅自开口也十分没有礼数了。舒瑾城盈盈笑道:“听陈妈说您今天是要请我吃饭。”
陈妈在饭店外等候, 并不在身旁, 林佩玉道:“除此之外, 我还想和舒小姐聊聊天。”
“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舒瑾城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林佩玉闻言笑笑,道:“舒小姐那么饿的话, 就先点餐吧。”
舒瑾城不是没有听出林佩玉话里的讥讽之意,但她不甚在意,只是将菜牌拿过来, 认真地研究,就这么把林佩玉晾在了一旁。
果然是个不懂礼数的小蛮夷。林佩玉容长脸儿写满了不悦,但她要保持自己的风度,也没法打断舒瑾城的阅读。
见舒瑾城一直翻看餐牌,林佩玉心下了然。虽然舒瑾城是留洋回来的,但看她的穿着打扮,在国外的时候必然是个穷学生,说不定根本没进过这种高档的西餐馆,不知道什么是头盘、冷餐、正餐、甜点,或者早被这些法语绕晕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西洋侍应生将一小篮餐前面包和黄油、鹅肝酱、熟肉酱等配料放在了桌上。舒瑾城才用娴熟的法语道:“我要点餐。一份鲜蚝汤,一份红酒焗乳鸽,一杯桃红葡萄酒。”
林佩玉挑起细眉,看来她倒也不是不学无术。
“?a arche rci!(好的。谢谢!)” 侍应生又将头转向林佩玉,用法语问道:“太太,您要点什么呢?”
林佩玉娘家虽拥有江南最大的缫丝厂,自小却接受的是中式教育,英文尚且不会,哪里听得懂法语,当下脸一沉,一言不发地坐着。
西洋侍应生见舒瑾城穿得平凡,尚能说法语,以为对面这位阔太太定然也是要讲外文的。在这个年代,许多有钱人以能讲洋文为荣。倘若一个外国人和他们说中文,他们还要不悦。
但阔太太却不回答自己,西洋侍应生才知道自己理解错误,赶紧要换成蹩脚的中文,舒瑾城却已经开口了:“他问您要不要点东西。”
不回答本来没什么,但舒瑾城偏偏要翻译,显得自己倒低她一等似的。本来想要敲打舒瑾城,可她偏不按套路出牌,林佩玉觉得心中更是腾了一把火。
但她毕竟出身大家,又嫁给了财政部副部长,在外该有的架子都有,便冷然道:“舒小姐,麻烦你告诉他,只要一杯清水。”
舒瑾城依言告知,等侍应生退下后,她便开始吃起桌子上的法棍和鹅肝酱来。这可是扬子饭店的一绝,名声在外。所以舒瑾城动作虽然文雅,却三下五除二干掉了三片涂了鹅肝酱的面包。
林佩玉动了动嘴唇,实在忍不得,便道:“我听说你才从西川回来,那里是不是没什么好吃的?”
“也不是,各有风味吧。木喀的烤羊腿我就很喜欢,一次能吃一整只。”
“……”
“舒小姐,我这次是想和你聊一聊泽园的事情。” 林佩玉稍顿片刻,终于找回了此行的目的。
舒瑾城放下手中的刀叉,好整以暇地笑道:“张太太,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找我聊张监察员。我和他的交集仅仅限于课上,私下并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但是他曾经当着诸多媒体的面送过你一束玫瑰。” 林佩玉道。
“一束花而已,我也没有收。”
这时候侍应生将二人的饮料和舒瑾城的鲜蚝汤端上,舒瑾城喝了一口桃红葡萄酒,决定也来敲打敲打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前任婆婆:
“送花这件事情也给我造成过困扰。坦白地讲,您应该先去找您的儿子,从他身上找原因,而不是来打扰被他介入生活的我。我做讲座,上课,放学,休闲,自问从来没有想要攀高枝的心。张泽园送的那些票我都拒绝了,您找我也是说不通的。”
就凭你这个行为举止,穿着打扮,如果不是你引诱,泽园怎会悄悄跑去做什么大学的检查员?如果不是王景都督的事,只怕老爷和自己都被他瞒在鼓里!
林佩玉对舒瑾城的话是一个字也不信,她掀了掀嘴唇,道:“若舒小姐真的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