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脑海里响起不知道多少遍的语句,已经熟悉到可以背诵下来的语句,却还是会反反复复地梦见。
可能因为,这是女人在那天留给他最后的话语。
那个时候女人的精神状态已然变得很不对劲了,但她说出的话还是清晰具有条理性,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话,甚至到了有点神经质的地步,同时双手死死地握住眼前少年的手,就好像不允许他听漏一个字。
其实就算女人不做这些举动,他也不可能会忘记她说的话,因为她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的母亲。
他决不可能遗忘她最后的遗言。
只是……第一次,在忆起这段话之后,季倾羽察觉到了一点那么不可言喻的违和感。
最后?不对,这段话似乎并不是最后……应该还有后续,但……
随着门被打开的声音,思绪被打断,意识早已清醒的季倾羽睁开眼睛,只不过他还保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经过沈则琛那份魔鬼日程表的洗礼,季倾羽被迫从夜猫子变成正常人的作息,生物钟也硬生生被改变,现在基本早上六点钟天刚亮的时候季倾羽就能自动醒过来。
推开房门的人毫无疑问是沈则琛,他走进房间,似乎是来看季倾羽起床了没有:“醒了?”
“嗯。”季倾羽从床上坐起身。
季倾羽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昨晚没有睡好,还是又梦到那个女人的原因,他现在觉得头有点晕。
“我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吴越他们都已经开始吃了,换好衣服后去洗漱,洗漱完了就快点过来吃吧。”
沈则琛又走近一点,他直接在季倾羽的床边停住步子,但没坐下来,而是把脸凑得很近,观察着季倾羽的脸色,说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发烧了吗?”
他不靠近还好,这一靠近,季倾羽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就像看见了什么孤魂野鬼一样,撑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床单,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的青筋突起。
沈则琛:“……”
他长得有这么吓人?
季倾羽挪动着上半身往后退,整个人靠在床头,看上去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呼吸都变得沉重:“你突然靠我靠得这么近干什么?”
“我想确认你发烧了没有。”沈则琛说着就探出手背轻轻放在季倾羽的额头前,感受着他的温度,“……感觉还好。”
“当然还好,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发烧啊!”季倾羽挥开沈则琛放在他额头上的手。
不知道是因为刚睡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季倾羽的反抗有些软绵绵的,平日那股盛气凌人的神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高高在上的公主此刻看上去就像一个人畜无害的清纯少年,让人感觉他只是在简单地闹别扭。
“体温是正常,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呢?”沈则琛的目光还流连在季倾羽的脸上,他的语气似乎是真的有点疑惑,“现在的天气也不热。”
被他这么一说,季倾羽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脸热得跟烧起来一样,就像烙铁似的。
“别靠近我!”看着还想更近一步的沈则琛,季倾羽立刻双手交叉举在胸前,示意他别过来。
“季倾羽。”沈则琛看了他半晌,才沉吟着开口说,“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奇怪。”
“奇怪?我怎么奇怪了?”季倾羽强装镇定地嘴硬道。
“你最近越来越容易一惊一乍的了,跟吴越一样。”沈则琛冷静地指出问题的关键所在,“以前的你看到我会这么紧张?你从来都是忤逆我,什么时候怕过我?”
季倾羽:“……”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沈则琛问,他以一种肯定的语气道,“你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事情。”
季倾羽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则琛的面容,大脑一片空白,呼吸几欲停滞,季倾羽有种错觉,或许再这样下去,自己会窒息而死也说不定。
他的眉形、他的眼睛、他的嘴唇……那些静止的分布在脸上的五官,都变成一副晃动的面容,晃动着季倾羽的心。
“哦,对了。”沈则琛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又说,“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我有一个秘密在你手上吗?难不成是这件事?”
季倾羽心说,就是因为你这个秘密才害得我总是东想西想的啊!
自从知道沈则琛喜欢男人后,不正常的人反而变成了季倾羽,他总是会把注意力放在沈则琛的身上,乱七八糟的念头也变得越来越多,以至于发展到现在,季倾羽都觉得他已经陷入了一种病入膏肓的境地。
如果不是病入膏肓,他怎么会一看见沈则琛的脸就心跳加速,怎么会满脑子都是沈则琛?
季倾羽从没觉得他那作天作地的公主脾气是病,但现在,在沈则琛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病。
他是病人,沈则琛就是他的病因。
季倾羽一直没把沈则琛的这个秘密给说出口,除了因为他不方便说,更有他不想说的这个原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