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想了。”陆青帆颔首,对这一段小小的认旧插曲并未放在心上:“也许真就是来认个脸熟。”
说罢,他将账本合上,淡淡地道:“回衙门。”
马车要先送雪明姑娘回飞燕楼。
抵达后,云曦主动下马车送雪明姑娘,二人叙话片刻、雪明姑娘再度红了眼眶。
云曦上马车前冲雪明姑娘挥手告别。
雪明姑娘眼中含泪,无声地道:“多谢姑娘。”
“云姑娘,你跟雪明姑娘说啥了?她咋、咋哭得那么伤心……”冷海再度发扬八卦特质,那张嘴半刻钟不说话就觉得寂寞难耐!
“小姐肯定是去告诉雪明姑娘,其实岳公子是真心喜欢她的吧?”青果歪歪头,认真地道。
“哦?”
小丫鬟开窍了?
陆青帆瞟了云曦一眼,反问青果:“岳迅已经言明对雪明姑娘毫无情谊,为何又谈真心?”
“要不是真心喜欢,怎么可能在最后极力跟雪明姑娘撇清关系嘛!”
利用就该利用个彻底,让雪明姑娘说假供词也好、故意表演深情让她帮忙传讯也罢……虽然刑部最后肯定还能抓到岳公子,但总还能拖延一二的。
拖延时间、就是拖延生机。
思及此,青果黯然地道:“岳公子是不想拖累雪明姑娘了,才表现得恩断义绝、好让她放手吧?”
爱一人,本应为其计长远。
也许岳迅已经从刑讯逼供薄娘的时候知晓了雪明就是钥匙,可他不忍将雪明卷进来,只好继续故作不知。
亦也许,薄娘料准了岳迅千算万算也想不到雪明会是钥匙,死守着这个秘密咽了气。
这一切,都将伴随着薄娘的身死、岳迅的三缄其口,变成永远的秘密。
马车安静了一瞬,冷海犹自不过瘾,继续追问道:“那雪明姑娘她知道真相后怎么说?”
云曦眼底涌上几分赞赏,“雪明姑娘说,定不负岳公子好意,坚强活下去。”
一步错、步步错。
岳迅从心系军储仓大计的正直官员到为人刀剑的刽子手,跟洛门主一样、他的结局既可笑又悲凉,最后还要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为“明主”祭旗。
而这样的人和事,在陆青帆一行未触及的地方还不知有多少。
云曦喃喃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才捋顺了奴隶买卖之事、整顿了置北莽的承宣布政使司,京城户部仍旧藏污纳垢……
值此,云曦才终于感念到一些父亲当年为家国选举人才的苦心。
回到刑部衙门后,大家各司其职、准备案子的收尾工作。
陆青帆亲自把从薄娘处得到的名单拓印了两份,一份留于己身、一份录入罪证,还有一份他准备即刻入京送呈圣上。
正当陆青帆准备出衙门的时候,卢尚书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陆青帆,你等等老夫!”
卢尚书嗓门大得后院都听得清清楚楚。
云曦和青果忙不迭跟在后面偷偷瞧,想看卢尚书还欲作甚。
陆青帆等卢尚书追上来,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陆青帆便将花名册递给了卢尚书。
卢尚书转身出了衙门,陆青帆调头竟又回来了。
“卢尚书脸皮真厚,又抢咱们的功劳。”青果不忿地叉腰替自家大人抱不平。
云曦却从这其中察觉到一丝端倪。
“大人,”等陆青帆回来,云曦轻声道:“不能入宫了吗?”
“嗯,”陆青帆瞟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官员书吏,沉声道:“回去说话。”
言罢,他率先往冉杓的差房走去,云曦主仆快速跟上。
进了门,云曦一眼就瞟见任师爷不忿的脸色和冉杓郁闷甩胳膊的模样。
“二位不必如此。”陆青帆也知众人实为他打抱不平,淡淡地道:“卢尚书深有远见,此事可为。”
云曦进来后,听到陆青帆此言,便有所猜测:“卢尚书把名单要走,是要送呈给皇上?”
“不给皇上,给太子。”陆青帆纠正道。
云曦终于了然卢尚书的心思,合着他是想将这事儿丢给太子殿下顶雷呢。
事涉大调官员,交给天家父子裁量确实最好不过。
“怪哉,卢尚书难得办一件聪明事。”云曦喃喃道。
想想自打入京城以后,卢尚书办过的糊涂事儿都能用小本本记下长长一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