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狗的日子不好过啊。
大家在云曦的小院里畅谈前案。
众人一时激动地说起薄娘竟然是易铎在烟花柳巷的暗桩,这么多年不知在飞燕楼听去了多少秘辛、攥住了多少人的小辫子;一时又感慨饶是薄娘身份这般隐秘之人也有良善之心,不仅助雪明保持清白之身、又助卓尔在京城站稳脚跟。
“人心复杂,哪里是‘善恶’二字说得清的呢。”
云曦忍不住喟叹道:“所幸一切尘埃落定,雪明姑娘和卓公子相互搀扶,定然能守住薄娘的飞燕楼。”
陆青帆颔首:“红鸾帐下风流死,没有薄娘也还会有旁人。”
京城内从不缺纸醉金迷的宵金窟。
说到这烟花柳巷的败坏,任丹青和冉杓最是难过:“礼崩乐坏,读书人所不齿啊!我看还是咱们大明的刑律不够严苛,否则怎得这些个污糟事情在官员身上屡禁不止?”
陆青帆抬眸看了看幽暗星辰的天,淡淡地道:“人心不古,岂是刑律可扳正的?”
云曦也顺着陆青帆的目光看去。
不知何时,天空那抹遮蔽着月亮的乌云散去,小院儿重新亮堂起来。
骤然明亮的京城内外,一个黑衣人悄然在夜空中潜行,如同小黑点儿似得弹跳在各处。
每当那小黑点儿悄然移动,就会带起一股淡淡的血雾翻飞。
花楼。
卓尔一身孝服倚靠在软榻上,翻阅着手中的账册,喃喃道:“飞燕楼的账目可真不少。这些年薄娘没少挤银子孝敬户部啊……”
不怪岳迅每年要五万两银子,恐怕这些也已然是尽力为之的结果了。也不知那贪婪的易铎究竟将数额这般庞大的银钱花到了何处。
蓦地,窗外骤然多了一道纤长的黑影。
卓尔一怔,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一股浓郁强势的内劲袭来,他甚至还没站起、那股内劲就直接削向了他的脖颈。
卓尔当场毙命。
黑色的身影无声地推开门站在卓尔的身边,栗色的软眸从暗黑的面巾中透出一丝冷意。
“我早说过,你不配跟她做朋友。”
既是不配接近之人,总该杀了才痛快。
言罢,男子如来时一般、鬼魅的身影即刻消失在夜色里。
此刻,皇宫,御书房。
太子恭敬地跪在地上,当今圣上仍旧在缓缓地展开册子,眼底沉着着浓得化不开的神色,令人难辨喜怒。
让太子心中多了几分忐忑,不由暗道这陆青帆可真能找事儿。
大调之事未过、洛青峰身后那些人还没清肃完毕,怎得就又多了一份这般花里胡哨的未入流官员名单。
不该接下这烫手山芋的。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终于看完了薄娘以命相保的花名册。
“太子以为如何?”皇帝淡声反问。
太子被问得一怔。他心中有诸多猜测,却不知父皇问得是哪一种。
“你直言便是,朕还会怪罪你不成?”皇帝哼笑一声,将花名册丢在桌上,“谁说那陆青帆是杠头子?我看他精明的很!”
事涉今年大调、不少未入流的官员都可能升迁,刑部卢尚书那个老狐狸和陆青帆将花名册丢到太子手里,就是为了皇帝和太子全权做主。
这般行事,面子、里子全都照顾到了,旁人竟是一句都指摘不得。
太子嘴角忍笑,低声道:“陆大人确实不若坊间传闻那般迂腐刚直,反而正直通达、颇善谋略。”
“难得听我儿夸赞旁人。”皇帝眸光微沉,点了点花名册,示意太子说正题。
“儿臣以为此事不宜闹大。这些官员是我朝中枢根基;误入歧途者有之、被迷惑心神者亦有之。”及上次陆青帆所言,太子已然开始怀疑当初在洛青峰的案子上选择株连是否正确了。
这次再行株连,不仅血流成河、且朝廷数年无人可用,那便成了动摇根本的大事。
“不错。”皇帝略欣赏地望着这个儿子,“你能有这番想法,还不算糊涂。”
没因身在高位便动辄兴风。朝廷稳固,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既有决议,便去办吧。”皇帝再不多话,将花名册递给身边的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恭敬地俸给太子,太子拿着花名册行礼告退。
太子走到御书房门前时,不禁回头去,发现烛光下屏气批阅奏折的父皇鬓间的白发已然遮掩不住。
“父皇为家国殚精竭虑,真真辛苦。”太子殿下叹了口气,冲身边的护卫统领邬全道:“去请陆侍郎来府邸一叙。”
这抓人的事,太子只放心让陆青帆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