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前,胡子越费尽周折,只找到一个康满。可他从濒死的康满口中得知了,那些旧人的名讳就隐藏在最危险的贤王府内。
具体的位置、究竟如何寻找,胡子越一概不知。
“他说出这些的时候,是为了求我救他的命。”胡子越仿佛听到了今生最大的笑话,冷哼道:“死到临头这个老贼倒是惜命了!”
“现在你可以说出自己知晓的事了吧?”陆青帆沉声道。
胡子越看着陆青帆沉声道:“此事不仅牵涉到十年前的江南贪腐案,还跟先废太子被废、如今的贤王身死皆有干系……陆大人,你做好将整个刑部拖下水的准备了吗?”
陆青帆挑眉,此间只有他们三人,为了事态隐秘,他特意寻来冷川暗中守着胡子越的地牢、不许旁人靠近。
就连冉杓和任丹青都不在……谈何将刑部拖下水呢?
“若真相不能大白于天下,只怕数万百姓人家都做了糊涂鬼。”陆青帆淡淡地道:“区区一个刑部算得了什么?”
“好!不愧是一路披荆斩棘调查到如今的‘活阎王’陆侍郎!”胡子越再度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沉声道:“我是江南学政白氏一族亲传弟子,柯氏一脉。”
当听到“白氏一族”时,云曦的眸光就不由一紧,说到胡子越竟然是父亲的嫡传学生的后代,她越发不可置信:“你是柯氏一族?可、可……”
柯氏一族是最先被白家牵连诛灭满门的家族。
当时柯氏一族虽不显贵、却是满门清贵,在京中翰林也有些子弟的。
圣上震怒之际牵连了柯氏一族后没过多久,那些残留官员便因为忠谏死的死、罚的罚,连血脉都不曾留存。
“我家中有些忠仆,让我顶了小厮的位置流放。”
胡子越苦涩一笑:“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后来大赦天下,我被人牙子重新拐带回京成了晋国公府的伴读,又因武艺出众被一并选拔入了御林军。”
当时晋国公府内进入御林军的是个旁系子弟,软脚虾一个,没过多久便被淘汰回家,反而是胡子越拜入了褚昭门下,一直在军中效力。
他是天子近臣、又颇受褚昭喜爱,身份随之水涨船高……结交的人多了,总会听到些不一样的风声。
从未忘记身份的胡子越一直都在想着为柯氏一族伸冤、为师门满门叫屈,虽然改名换姓,可他还一直私下调查着真相。
“我可不是那起子忘恩负义的江南学子,不过十数载年过去,就忘记了白学政的提拔恩德。”
云曦听得眼眶通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白家因夺嫡之事被圣上猜忌,人又在江南千里无法自辨,愣是被这些个老东西以‘科举贪腐’的罪名拉下了学政之位,甚至不惜污蔑官员、血洗朝堂,连带着先废太子都……”
“你小姑娘家怎得听得要哭了。”胡子越嗤笑一声:“你同白家又无甚关系……”
“有的。”
在胡子越震惊的目光里,云曦吸了吸鼻子将眼眶的湿意吞了回去,冲着胡子越行了全礼:“云筝见过柯氏兄长。若爹爹在天有灵知你为真相卧薪尝胆、必也会心存感激。”
胡子越望着神色淡然、似是早知云曦身份的陆青帆,震惊地道:“白氏遗孤竟也留存于世?”
得到了陆青帆的肯定,他呐呐地反问:“那陆大人身份究竟几何?”
“家父陆远。”这是陆青帆第一次提及他父亲的名讳。
云曦和胡子越皆是一怔。
“竟是陆家兄长。”
胡子越也向陆青帆行了一礼:“当年国子监祭酒才华横溢、一手锦绣文章惊才绝艳,是白先生最自豪的弟子,便是家父也时长……”
胡子越说到后面,已经不由地哽咽出声。
云曦深深地望着陆青帆,才知晓他的父亲竟然也是爹爹的学生。
怪不得陆青帆一开始就猜到了她的身份、沿途还小心替她遮掩……
一时间,三个相认的年轻人皆陷入了沉默。
父辈们的荣光早就在十年前被这些心有权谋之人合力绞杀。
所幸苍天有眼,陆青帆和云曦一路行来所办之案,这些人或被绳之以法、或因多行不义为人所害……名单上遗漏的人,除了已然不敢掀起任何风浪的晋国公,皆不在世。
他们在无知无觉、坚守本心的途中,居然已经暗暗地为父辈之人复仇了。
“柯氏兄长为我白家伸冤、不惜杀了康满为我家族复仇……若父亲在世,定是不愿柯家唯一的血脉沾染仇人的鲜血的。”
云曦诚恳地道:“若能早些相认就好了,能阻拦柯家兄长以命换命。”
“我柯氏一族家训,绝不忘恩。”胡子越沉声道:“康满必须死。”
三人沉默片刻,终于开始说及这桩案子背后的诸事。
胡子越是从康满和褚昭之间的往来猜到二人之间必然有勾结。
杀康满的时候,他也确凿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