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娜攥紧胸口的十字架,她低着头,不知道盘算什么。
半天才抬起头,眼底带了点谁也看不明白的情绪。
“你很执着于说服我,恶魔先生,鉴于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她的声音依旧温言软语,像是一只小羊羔,“我想你一定有求于我。”
“不是求于我,是我本身,我的灵魂?”她说话的声音很缓,每说出一个关键词,她偷偷抬眼看他一下,观测他的表情。
男人兀地低头,勾起唇,笑得放肆。
尾巴缠住她的小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尾巴尖兴奋地上下抖动。
“你很聪明,让娜,比我期待得要更聪明。”男人声音里藏不住的欣赏。
“不是普通的索求,不是一次性的灵魂交易,”让娜更用力地握紧胸口的十字架,尖角陷进肉里,有点疼,“你知道我会拒绝你,可你依旧提了出来。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阵轻微的蠕动声响。
让娜企图躲避这些从地上无缘无故冒出来的黏腻生物,脚一滑,整个人都陷入黏液里,触手包裹住她的身躯。
太柔软、太过放松,像是回到了羊水里。
“睡吧,让娜。”
这是她睡着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让娜听见庄严的撞钟声, 顿时睁开眼。
很好,又是梦。
让娜攥紧胸口的十字架,没有像平日里那样起床,她躺在床上,倾耳听窗外“笃笃”的鸟叫声。
今天没有下雨,晨起时的阳光温暖舒适地透过窗户,在室内留下几道温柔的影。
让娜掀开被子,跪在祷告台上。祈祷结束后换上修女服,把头发整整齐齐地收进帽子里。一切准备完毕,她踩进日常穿的圆头皮鞋。
得快一点去礼拜堂,她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床,不赶紧就来不及了……视线停留在脚边。
鞋子侧面蹭上秽迹,泥土和短短的秸秆黏在鞋面。她抬脚,鞋底遍布新鲜到还没干透的污泥,污泥中有蔫成一团的玫瑰花瓣。
她昨天从未去过环形走廊。
“这……是……”
让娜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和缓些的脸色也僵住,她屏住呼吸,像是昨夜蠕动触手拽她脚似的踢开这双皮鞋。
嘴唇发抖,喉咙哽住,周身从未有过地发冷。
那不是梦,那夜会的恶魔是真实的,从现实里,是亲身的……真正出现在她身边的。
她昨天,昨天大胆地,她以为那是在梦里——天啊。
不再觉得冷了,刺骨的冷意转化成发麻的惊惧,一瞬间她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头晕目眩,小腿止不住地发软,瘫倒在地。
她死死咬住牙齿,抑制自己的尖叫。
齿间摩擦出的咬合声使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让娜强撑住身体站起。
再不去晨祷要赶不上,她换了一双鞋,手忙脚乱地跑出房门。昨夜果然下了雨,踩得地上脏兮兮的。
幸好院长不在,桑德嬷嬷代领晨祷,说了她几句,让娜一句也没听进去,低头愣愣地受训。
她独自坐在中殿最后一排,估计是方才跑得太快,小腹痉挛,拧着疼。
让娜低头忍了整节晨祷,结束后立即快步走进餐厅,早餐是干巴巴的黑面包与卷心菜汤,很难吃,她却吃得狼吞虎咽。
这一幕吓到尤妮斯,她先等她把第三碗卷心菜汤喝下,顺了顺她的背,问,“怎么了,吃这么急?”
让娜不说话,用力咬下黑面包塞进肚子里。
直到胃满得发涨,她整个人松懈下来一样,只有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能填满她的恐惧,身体也在这时终于停下发麻。
恐惧如潮水般褪去,让娜终于哭得出来了。
她说不出话,埋进尤妮斯怀里无声地落泪。
抽泣是不好的,抽泣表示情绪过度,有伤风化。
她作为修道院的典范,需要克制、守礼。
好一会儿她终于缓解下来,让娜垂眸,只说昨夜做噩梦,她不想拖累尤妮斯。
尤妮斯将信将疑,但看她脸色太差,没问多的,“但我要你答应我,你有事跟我说好吗?”
让娜不想撒谎,她索性抱住尤妮斯。尤妮斯的廉价香水给她带来偌大的安全感,不至孤立无援。
暗自做了决定。
她要去和阿斯蒙德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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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评论和珍珠。
按五十颗珍珠换一串珍珠项链来算,我们小让娜很快就能够戴上她的第一串项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