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书会结束以後,搭高铁回程的路上,周芍看着车窗外高速向後退去的风景,一边听王觅絮叨着追星成功的喜悦,一边分神地想着孙玦今天的那一番话。
自从有记忆以来,周芍总是在避免造成别人的麻烦,她所处的环境似乎从未给她试错的机会,现在想来,她和母亲之间并不存在着信任关系,一旦她造成了困扰,只会换来母nv之间的疏远。
周芍自幼就是怕生的x格,x格内敛,不熟悉的亲友到家里拜访时,她时常焦虑得连简单的问候都说不完整。而孙品娴在邻里眼中,是温婉美丽的电视新闻主播,口才佳,气质出众,母nv两人的个x天差地远。大家听闻孙品娴有一个nv儿,总会笑着说:「等nv儿长大以後,就是你的接班人。」
母亲的光环在无形之中,成为周芍心中很深的恐惧。
她不像母亲反应机敏,能言善道,她也不向往主播那样光鲜亮丽的职业,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期望越高,她就越想往黑洞里躲起来。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学校有一场演讲b赛,每个班级需要推派一位代表出来参赛,孙品娴主动和周芍的班导师联系,希望能将参赛的机会留给nv儿。
准备演讲b赛的那一阵子,孙品娴陪着周芍一次又一次地反覆练习。遗憾的是,b赛当天,周芍一站上台,面对着台下上百个观众,她的腿就已经开始发软。她糊里糊涂地说完自我介绍,至於演讲的内容,她已经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那天,周芍从母亲的眼里,看见了满满的失望。
演讲b赛失利之後,有很长一段时间,周芍变得更不ai说话,彷佛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庆幸的是,众人对她的关注也渐渐减少了,周芍似乎成了母亲羞於向人提起的孩子。
五年级那年,学校多了一门写作课的课程,在那个由文字建构出来的世界里,周芍第一次感觉到踏实,如果每个人与生俱来,总有那麽一件得心应手的事,对周芍而言,那好像是写作。
印象中,小学的班导师曾在她的稿纸上,称赞她是个情绪内敛,心思丰盛的孩子。
那时的周芍总这麽想,她或许可以在写作的领域里,让母亲为自己感到骄傲。
隔年,周芍代表学校参加全国x的作文b赛,拿了亚军回来。
得知她作文b赛获奖後,孙品娴的脸se却很难看,她语重心长地告诉周芍:「文字没有价值,写作无法成就任何事,你以後难道想和爸爸一样,成为一个贫穷作家吗?」
孙品娴对於周盛的作家梦,是从不掩饰地轻视,周盛虽然出版过几本长篇,但那微薄的收入不足以养活一个家。丈夫能够怀抱不切实际的梦想,都是因为有她一肩担起家庭经济的重任。
「即使你没有办法像我一样,那至少不要像你爸爸一样。」
b起未能从母亲身上得到支持的那gu失落感,周芍更深刻感受到的,是愧疚。
她没能成为母亲的骄傲,反倒成为了另一个麻烦,一个和父亲一样令母亲困扰的存在。
在那以後,每当周芍提笔想写点什麽的时候,总会想起母亲痛苦的神情。
於是,写作成了周芍的人生当中,第一个被她亲手藏起来的东西。
国一那年,孙品娴改嫁到别的城市。周芍联络了母亲几次,想找她吃饭,却都被她以工作忙碌为由拒绝了。母亲总说,等生活不那麽忙了,会主动联系她。
周芍等了几个月,始终没等到一通电话。
某日放学,她独自搭车前往孙品娴上班的新闻台,被新闻台的员工发现,好心将她带到孙品娴身边。
当时,孙品娴正在安抚一个坐在椅子上闹别扭的男孩子。
那是周芍第一次见到年仅九岁的傅时熙。
发现周芍的那一刻,孙品娴有些惊讶,她将她拉至角落,蹲下身子问她:「怎麽没有跟我说一声就跑来了?」
周芍抿了抿唇,知道自己的出现给母亲添了麻烦,低头回道:「对不起,我只是想见见你。」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才能盼到孙品娴的一则讯息。无止尽的等待,延缓了日常,让生活的每一天变得既琐碎又煎熬。
她想跟母亲说,她跟班上的同学处得并不融洽,日子称不上好。也想跟母亲说,她想念她煮的菜,还有,她已经不再写作了。
「你来找我的事,爸爸知道吗?」
周芍沉默地摇了摇头。
孙品娴轻叹一口气,才说:「那你先给爸爸传个讯息。」
周芍乖巧答好。
孙品娴面有难se,半晌後才接着说:「妈妈工作的地方有很多媒t,你突然跑来并不合适。」
说完,孙品娴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给周芍,「我今天会晚下班,你带时熙去附近买点小东西吃,他爸爸等等就来接他了,可以吗?」
周芍点了点头,默默收下钱。
新闻台的後面有一条小巷子,巷子里小吃店云集。
周芍牵着傅时熙在巷子里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