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问题打断了他的思路:“谁和你说杨佑是他大儿子的?”
伯琮把说书的“说”字去掉,隐晦道:“书上说的。”
笑容一直晕在赵熹脸上没有褪去,和颜悦色,伯琮有一种无论他说什么赵熹都会笑应的错觉:“你爱看书?”
伯琮爱听说书,他整日都是休闲的,认字需要笔墨和纸,未来还要请老师、付学费,看书就要有书本费,习武?那更浪费钱,他害怕给家庭造成“不合时宜”以外的负担,尤其是在母亲拒绝了曹娘子以后。
听书是不花钱的,他听很多很多的书,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他听不懂,只是一声响,在书里有人读书,也有人习武,只是不是他。
后知后觉地,他再一次反应过来自己被选中了。
他感到有点恍惚,还有点不可置信,为了证实自己不是在做梦,他捏了捏赵熹的手。
赵熹的手微微凉,即使隐藏在袖子里也没什么温度,可竟然是真的,这个人前两天还在说书里呢,现在却拉着他的手——官家是很好很好的,讲他的书不要钱,随伯琮去听,爽快惬意的午后茶楼里的一席栖身之地。
赵熹感觉到他的动静,以为他有事,停住了脚步,低头看他。
伯琮仰着头看他:“我爱听…爱看书,爱看官家的书。官家是大英雄,到金营里拉大弓,把金人都吓坏了。”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赵熹脸上的酒窝忽然浅了浅,嘴角没有上提,呈现出一个茫然、意外的表情,他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尾调有一点轻:“我呀?”
伯琮点点头,赵熹的表情又自然起来:“除了我呢?”
想也没有想,伯琮很干脆地回答:“岳承宣!”
赵熹又笑了,再次品味这个称呼:“岳承宣——见张英不叫太尉;叫岳展却知他是承宣。”换做一个成年人在这里,大抵会觉得赵熹奇怪,因为这句话听起来是在问责,指伯琮对张英不尊重而对岳展太过尊重。
但赵熹面上又盈满了甜蜜的笑意,这让问责显得很柔软。
甚至连问责都谈不上,因为他饶有兴趣地问:“书里面都说他什么?”
这就问到伯琮的点子上了!
他对岳承宣的事迹简直是滔滔不绝,开篇先道:“说他是天上的金翅大鹏鸟下凡转世!”
在很多时候,战争是一种碾压,犹如割稻子刈麦那样收割生命,这也是张英、刘平战争事迹流传不广的原因之一,他们的战争殊无可看之处,兵多了不一定赢,但兵少了一定会输。而韩骐、岳展的事迹为人所津津乐道,在于他们用兵之奥妙,有极高的可看性和故事性。
岳展指挥的战争俨然是一种艺术,不同韩骐以粗犷不羁闻名,岳展气度雍容,于兵事上算无遗策,又爱惜民力、约束军队,无怪乎他不曾做过元帅——事实上,他的官爵是四人中最低的——民间也乐意称之为“岳帅”。
赵熹就这样听一个小孩子评价他的爱将。
“三十年前,有一条赤须恶龙挣脱了魔界的绳索,想来到人间祸害百姓,被金翅大鹏鸟发现,他追赶这只恶龙,那恶龙慌不择路,跑到了会宁府,成了金国的四太子完颜宗弼,长大以后无恶不作,害得道君皇帝和渊圣皇帝流落蒙尘。还好官家是天上的青华大帝君投胎转世,有天神保佑,逃出生天。”
赵熹很稀奇地看了他一眼,这时候他们走到了广场的末尾,走下石阶,迤逦往朱阑中去,曲曲折折的不知终点,五月的花朵开的灿烂,小荷也露出了一点尖角,盈盈如裙。
伯琮只顾着说话,他讲的很兴奋,开心地拉着赵熹的手摇晃,赵熹是他的第一个听众,看起来神情很耐心——有没有可能他以后可以去做一个说书先生呢?
“金翅大鹏鸟为了保护官家,就打算在下界找个地方投胎,正好河北相州的汤阴县有个叫岳和的人,他为人很善良,积了很多德,刚好妻子姚夫人也在怀孕,金翅大鹏鸟就站到了他家的屋檐上鸣叫,姚夫人一走出来,大鹏鸟就问:‘夫人呀夫人,我可以做你腹中的男孩子吗?’姚夫人同意了,于是大鹏鸟就展开翅膀,投到了她的怀中,刚好岳和大善人走了出来,看见大鹏鸟展翅飞翔的影子,于是岳承宣就叫岳展啦!”
赵熹拖长了语调:“呀,原来是这样。”
伯琮更兴奋了,他的头上沁出一点细细的汗,赵熹从袖子里掏出一条帕子来,在他额头摁了摁:“然后呢?”
他还会问然后!
“然后,然后岳承宣就长大了!他因为是大鹏鸟转世,所以生的力气很大,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可以开三百斤的弓,用腰部开一千斤的弩,他发誓要报效国家,所以向一个叫周同的人学箭……”
伯琮一路讲,他们一路走,赵熹偶尔还会问一问:“然后呢?”身份立刻颠倒过来,伯琮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他箭术学成以后,周同老师傅就把自己最珍爱的两把弓送给他,所以,岳承宣左右手都可以开弓,百发百中,他还把这种技术教给士兵,所以他的士兵都会左右射,每一次敌人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