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铺满柔软红丝绒的宽敞室内。

不知名的熏香缭绕，水晶吊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洒满一室。

昂贵的大床正中心，坐着一位被锁的少年。

少年身形单薄，面庞稚嫩，仿佛青春期身体极速抽条营养却跟不上的人类，但仔细一看，少年眉眼锋利，近乎菱形的眼眶中是一对恍若星河的紫色竖瞳，昭示了他非人类的身份。

少年五官极为艳丽，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自然光的皮肤透出冰雪一样冷白的森然寒意，单薄的身体像是许多天没进食过的野兽，处处流露着独属于饥饿的顶尖掠食者的危险气息。

然而，房门一声轻微的嘎吱，少年目光微动，幼崽的那份无知迷茫立时暴露无遗，一下将他身上那份危险的掠食者气息冲得一干二净。

来者显露了身形，是饲养员。

饲养员照例送来了餐食——一坨营养糊糊，盛在一个碗里，高热量，高营养，易消化，虫族幼崽专用。

“鸠觞。”饲养员喊着他的名字。

鸠觞于是从大床的正中心爬到床边，由于脚腕上的铁链，他没办法下床，只能在床边跪坐着，仰头盯着饲养员。

饲养员用勺子挖了一勺半固态的糊糊，喂鸠觞吃饭。

其实鸠觞可以自己吃饭，他只是脚腕上有条链子，手又没有被捆，但是饲养员每次都坚持用勺子喂，鸠觞不理解，但没有拒绝的权利。

糊糊温热，非常甜腻，吃进嘴里不用嚼，直接咽下去就行。

不过说实话，相比起糊糊，鸠觞对饲养员本身更感兴趣，但多次对比过两虫的体型，鸠觞无奈放弃了这个想法。

饲养员犹如实质的目光在鸠觞裸露的肩背上流连，喂食的速度慢得可以，往往是鸠觞吃完一口，要等上数秒才能吃上下一口。

饲养员的目光告诉他，对方很想上手摸他。

可惜鸠觞不爱说话，所以他不会告诉饲养员他吃饭很快的不用喂这么慢，也不会对饲养员说他其实不介意被摸。

主要是自出生起就没虫教过他怎么说话，他也不知道说话这种事是大家天生就会还是需要后天习得。出于谨慎的天性，他自睁眼那一刻起，就下意识地忽略脑海中那套系统完整的语言，平常最多只是对“鸠觞”有特殊的反应罢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鸠觞偷听饲养员们聊天。

喂食结束，饲养员端着碗和勺子，挪出了房间。

“鸠觞明天就到成熟期了吧？”

“是啊，尼尔长官明天也回来了，真是迫不及待啊。”

“废话，那可是s级的蜜虫，我要是也有一只s级的蜜虫，等不到他成熟的那天就要提前回来了。”

“也是，s级的蜜虫，尼尔长官好福气，就算是虫皇议会的那些大虫物们最多也就拥有一个a级蜜虫吧？”

“……你这么一说，好奇怪啊，尼尔长官的红火蚁家族虽然是高等氏族，但是最近也没立什么大功，还和议会长的家族不对头，凭什么能拿到s级蜜虫的归属权？反倒是死神螳螂家族的那两只变种银月螳螂风头无两，两兄弟一个已经进了议会，另一个只等成年也能进议会了，还都和议会长哥尔菲特交好，就算议会长不要，也不该给红火蚁家族吧？退一步讲，就算给了红火蚁家族，也不该分给尼尔长官啊？尼尔长官虽然年纪轻轻就成了高级雄虫，那也比不上虫皇啊，按理说应该分给父亲才对……”

那虫滔滔不绝地分析了一大堆，越分析越觉得自己有理，逐渐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同伴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知道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照你这么说，我应该把蜜虫上交给父亲喽？”

那虫吓了一跳，一转头，看见一头张扬红短发的棕皮男眼神阴鸷，正是他们在讨论的主角——高等高级雄虫尼尔。

同伴眼神默哀。

处理完令人心情不快的仆从，尼尔换掉行动不便的礼仪军装，转头就进了鸠觞的房间。

他知道那只蜜虫要明天才能成熟，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雄虫战后对信息素安抚的极度渴望源自不可抗拒的生物本能，没有哪只雄虫能压制住这种本能。

s级的蜜虫，提前一天应该也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