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山和秀纱对视了一眼,不忍心将刘嫖的美梦戳穿。三日过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登上了长公主府的大门。安德山无奈进去通传,这位可是壮武侯的宋昌的夫人,他实在是不好拦。刘嫖非常诧异,不知道宋家夫人来此是所谓何事,叫人把她请进来。“妾身给长公主殿下请安。”宋夫人相比往年苍老了许多,脸上皱纹深邃头上也添了不少白发。她夫君宋昌本是陛下身边的老臣,当年跟随陛下来到长安后统领南北卫军被封为壮武侯。但去岁北军解散南军也交给了他人,她家老爷就闲赋在家了。现下宋廷翊生了变故一蹶不振,她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才来求到刘嫖这里。刘嫖与她寒暄了一会。眼看着茶水都上了两轮,宋夫人虽满脸愁容却依旧不曾透露分毫。刘嫖见她好似遇到什么难事了,便善解人意的问道:“夫人此次前来到底所为何事,不妨直说?”宋夫人眼泪涟涟,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堂中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宋家对公主有愧。但请公主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去劝劝廷翊吧。”刘嫖赶快叫人把宋夫人扶起来。“宋夫人此话怎讲?”宋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好似不敢细说宋廷翊遭受了什么变故只是哭,像是要将平日里的苦气全都发散出来一般。刘嫖也不再问了,只是叫人端水过来替她梳洗。“夫人不要伤心了,明日我便去府上拜访。”宋夫人满面愁容的点点头道:“妾身,感激不尽!”刘嫖送走了人,不由得皱起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想。 第二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刘嫖就起来了。昨日见了宋夫人后她便心神不宁,辗转反侧的一夜都没有睡好。用过早膳后刘嫖便乘坐着马车往宋家宅子去了。宋家的侯府位于长安城城北,不似刘嫖的公主府离未央宫与长乐宫那般近。看门的小厮通传没几下,宋家夫人就过来了。她手上拿着帕子垂着泪将刘嫖带到了宋廷翊的小院门前。这个院子不算大,里头种有几棵点缀的竹子,看着简洁明亮。屋檐下立着武器架子,只是上头一件兵器也没有,好似都被收起来了。美中不足的就是院里头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给清朗的小院蒙上了一层散不去的苦涩意味。院中的房门紧闭,门前看守的小厮脸上带着苦气,见有人过来后轻手轻脚的行礼请安。“公子还是不肯喝药吗?”宋夫人轻声询问。小厮皱巴巴的一张脸缓缓摇头。
“公主”宋夫人眼中夹杂着哀求。“我进去看看他。”刘嫖担忧的看着紧闭的房门说道,抬腿往房间的方向走去。宋夫人长舒了一口气,拿帕子轻轻的擦了擦眼角后吩咐小厮下去熬药去了。刘嫖站在房门前深吸一口气,伸手推门走进去。屋内的窗户并未打开,里面深沉的如同漆黑的夜。走进去,屋内中药味相比院中更加的浓烈,里面还带着一股尘封已久的陈旧的气味。“出去!”宋廷翊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他背对着刘嫖,整个人埋在床榻的被褥里。刘嫖并未答话,径直的走向窗户的位置,伸手将窗户从里头往外打开。刹那间温暖的阳光撒进来,映在对面的案桌上,打下一片斑驳。“我说了,让你滚出去!”宋廷翊苦闷的心绪好似有了发泄的出口,他挣扎的坐起身,将身后的玉枕从床榻猛地砸了下去。“哎呦。”只听咔嚓一声,青白的枕头顿时四分五类开来。细碎的玉片在地上飞溅,刘嫖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个声音是宋廷翊惊诧的抬起头,正好与刘嫖四目相对。他的嘴唇微颤,好似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低垂着头不发一语。刘嫖看到他的脸色煞白、他的嘴唇干涩,眼里顿时就有些湿润。她轻脚迈过地上七零八碎的玉片走到他的床前。宋廷翊好像沉睡的婴儿突然间被惊醒,他慌乱的将周围的帷幔拽下来,将床榻遮的严严实实,如同蝴蝶的幼虫将自己包裹成一个牢牢的茧。“公主请回吧。”从帷幔里面传来沉闷的声音。刘嫖伸手要将帷幔拉起来,不料里面的人却死死的拽着不放。她轻叹了一口气,隔着帷幔握住了宋廷翊的手。那是怎样的一只手呢?它的皮肤粗粝上头带着散不去的冷气,如同冬日的河泥。手的主人轻微的颤抖着,彷如振翅的秋蝉。虽然隔着一层绸缎,刘嫖却好像能感知到宋廷翊的心。那颤抖的、害怕的、担忧的、颓废的内心。柔软的丝绸传递着冰冷的温度,刘嫖两只手紧紧的将其握住,想要透过那薄薄的纱丝将自己的温暖传递过去。那个曾经阳光的、意气风发的人,此时脆弱的好似湖上的冰,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碎裂。良久,那手慢慢的垂了下去。刘嫖轻柔的将帷幔拉开,将它悬挂在床头的玉钩之上。“听说大军回了长安,我却一直没听到你的消息。”刘嫖语气温柔的说道。宋廷翊的手攥紧了拳头,上头隐隐透露着青筋。他转过头去,言语冷淡的说道:“公主不必为我费心,还请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