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原来人竟是可以吐这么多血的。
平静的仿佛没有一丝生气的人躺在铺着蓝白无菌布的抢救台上,韩婧嫚被匆匆而来的急救人员拉开,一道帘子冷漠的将她与躺在里面的人隔开。四周穿着白色医护服的人不停穿梭奔走,将韩婧嫚挤到了病室角落。
她倚着墙,掌心、指缝,还有从胸口漫延至小腹的大片白色毛衣上沾满了从那人身上蹭下后凝结干涸的血迹,红得煞眼。韩婧嫚站在角落里,看着面前遮住的布帘涌动,还有剪刀划破布料的声音,护士手中的血袋和生理盐水一袋接一袋送了进去。
韩婧嫚抓住衣襟的手指轻颤着交互搓揉,似乎想要将那种粘稠的血浆浸上肌肤时挥之不去的触感与温暖揉碎。
“病人失血性休克,再补一针ne(去甲肾上腺素),外伤创口太广,还有胃部大出血。通知麻醉科,送手术室。”抢救室的医生掀开帘子,拉起床栏往手术室方向推去。
这人原本就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就算是受了伤在流血,身上究竟哪般模样韩婧嫚根本看不出来。眼下长裤沿缝剪开,大腿上被水果刀扎出的伤口拿纱布和绷带包着,血迹蜿蜒扭曲包住了整条璧白的腿。凌遇被推出来的时候,韩婧嫚只看得到她身下被血浸透的床垫,好似全身的血液都在这张床上流尽了。
雪花凋敝般苍白冰凉的脸从她面前一闪而过,血凝在头发上都结成了绺,韩婧嫚看着快速推远的病床,僵直的双腿跟着往前追了几步,蓦地一阵眩晕双眼失了焦,指尖蹭过墙壁身体直直朝后倒去。
“韩小姐!”庄知蝉及时接住脚步虚浮的韩婧嫚,搀着人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好冰,这是庄知蝉的手指不小心碰到韩婧嫚手腕时的切身感受,像是摸到一截冰棱,凉得人指尖一颤…
“喝点东西暖一暖。”庄知蝉将手中的热可可递给刚清理完脸上和手部血污的韩婧嫚,镜片下洞然的双眼轻轻避开对方泛红的眼角。
“多谢。”韩婧嫚细腻的手指接过杯子,送到唇边抿了口,厚重浓郁的可可粉融化后掺进了过量的甜味素,裹在舌尖甜得发腻。韩婧嫚将口中的东西咽下,重新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看着认真吞咽杯中热可可的女人,庄知蝉抬头看了眼亮着红灯的“operatg
roo”,
替韩婧嫚将滑落的小毯子披上,轻声道,“警方已经确认绑匪身份就是刘笑梁,他现在…”
“我现在不想听到这个名字,麻烦你,庄小姐。”韩婧嫚敛着眸子,睫毛垂着淡淡说道。
庄知蝉停在她肩上的手微微一顿,默默收了回来。
长椅周围散着淡淡的可可香,空掉的杯子放在倚脚,韩婧嫚拢着薄毯望着紧闭的手术室方向发呆。
庄知蝉擦了擦有些起雾的镜片,似随意道,“既然里面暂时还没消息,不知道韩小姐想不想听听我一个朋友的故事。”庄知蝉撑开眼镜腿戴上,也不管对方是否在听,坐在一边自顾自讲了起来。
“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不长,还不到叁年半,可那家伙真真切切是个麻烦鬼。第一次见面,我就送她去了急诊室,花掉了我半个月的工资。”庄知蝉摸了摸鼻尖,笑道,“说起来可笑,她当时为了从扒手那里抢回一部旧手机,硬生生追了人家六条街,后面被人堵在巷子里在肚子上捅了一刀才昏过去的。我那时候在一家小公司,凌晨加完班碰巧经过,看到一个人一动不动躺在路边,还以为她喝死过去了。好不容易当回好人送她去了医院,后面反倒还被她赖上了,死乞白赖和我一起挤出租屋,平摊水电房租不说,还抠得要命…”
韩婧嫚的睫毛颤了下,抿着唇听一旁的庄知蝉继续往下讲。
“说是每天在外面勤勤恳恳跑业务,结果对我们这个领域简直一窍不通。”庄知蝉叹了口气,随即嘴角勾了勾,“可就这么一个连最基本的报表都看不懂的人,半年后竟然能对我的投资思路侃侃而谈,甚至可以另辟蹊径。我有时候想夸她聪明,但每次看到她喝得人事不省从外面回来,吐得干干净净后还要支撑着写计划书,那句夸她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然后呢?”韩婧嫚低着头,清浅的嗓音听起来涩涩的。
“有次饭局她照例被人灌了酒,路上打不着车,稀里糊涂打电话叫我去接她。路上太堵了,等我到的时候,看到她在和人推搡,见我来了,那人没敢留,撒腿就跑了。我过去扶她,她咬牙朝我‘嘶嘶’叫唤,说嗓子疼,送到医院一查,才知道方才那人往她嘴里强行灌了石灰水,好在没伤到声带,可之前因为饮食不规律和大量饮酒,之前就很脆弱的胃壁一下子灼伤,吐了几回血,为此在医院待了好一阵。”庄知蝉的声音轻飘飘的,压得韩婧嫚身子一阵轻颤。
“我以为她跟我一样,社畜,朝不保夕,病了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可她听了嘴硬不承认,还冲我发了通脾气,说自己有亲人,还有全世界最最完美的未婚妻。呵,吹牛谁不会,白眼狼。”庄知蝉冷哼了声,“出院才两天,腿都没走利索,人就消失没影了。几天后自己垂头丧气跑回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