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天亮得晚,寅时还如同黑夜,云熹睁开矇眬的眼时,脑海中是一片的混沌,睁开眼看着简朴的客房,她还有一瞬间的呆滞。
给封爀照顾了两年,她居然也被养娇了,平时睡着百步床,身下是蜀锦的被褥,下头还隔着最上好的皮毛,身上披着锦被,床幔严严实实不透风,点着鹅梨帐中香、烧着银霜碳。
许就不曾睡过这么坚硬的架子床,身上的棉被也捂不暖,次等的炭火有些熏人,脑海里不自觉的想到了封爀,本以为想到封爀,多半是惊惧忧愁,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却不禁想到,她走了……他会不会难受?
夜里的冷,让她思念起了他温暖的怀抱,如果趴在他怀里,那是一点都不冷的,他就像是个烘炉,能让她安稳入睡。
明明深信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却忍不住有些踟蹰,云熹有贴唾弃自己的三心两意,翻来覆去,居然是躺到了子时才入数,堪堪睡了两个时辰,也就自然醒了。
这家客栈本来就是蓝家的线人,等云熹睡醒的时候,慢吞吞的起身,正打开门要去唤人,却是在门口遇到了个老熟人,“姑娘!”
“冬舞!”云熹眼睛一亮,冬舞本该是她的陪嫁,是她身边的大丫头,可惜她嫁进了遗园,一个人都不能带,她身边的春夏秋冬都是蓝宜颖亲自为她调教的,大她两三岁,是从小的情分了,跟亲姐妹没有太多不同。
“怎么来了?不是都嫁人了?还来……”看惯了月见和雪见,都快忘了主仆情份也是动人的。
“李肆和奴婢没孩子,最方便挪动,春绘和秋诗、夏歌她们都想来,可惜孩子还小,夫人要她们乖乖待京城顾家。”云熹身边的丫头都生得好,齐头整脸的,当年未必没想着等她出嫁能帮衬她,后来她嫁进遗园,蓝宜颖也没亏待她们,一个个都嫁给蓝家商号的掌柜掌势,放在外头都算得上是小富户了,可依知道云熹离宫,她们各个都愿意投效她,原因无他,云熹确实是个体恤下人的好主子。
“未来姑娘若是想开铺子,李肆也能给姑娘搭把手。”冬舞的眼角已经都是闪烁的泪光。
云熹鼻头红通通的,胡乱地点头,“好、好……”
夜里,许是习惯了封爀的陪伴,她当真是有些惦念着他,可再见了冬舞以后,她却是重整了心态。
离开是对的,留下的话,得到的只是一段不对等的关系。以她的出身,无法成为太子妃,无法母仪天下,又怎么能配得上九千岁?
压下心中的挂念,云熹脸上的阴霾一扫而逝,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那就劳烦李夫人和李掌柜了。”语气带了一点的促狭,明媚的眸子里头碎星点点,拖去了少妇的拘谨,恢复了少女的灵动。
云熹和冬舞手挽着手,下楼的路上说说笑笑。
下了楼,蓝溪语和李肆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掌柜的已经咐人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酒菜,蓝溪语和云熹同桌,虽然冬舞已经婉拒了好几回,冬舞还是坚持帮云熹布菜。
面对着真正亲近的家人,云熹的胃口不错,等吃饱上路的时候,天还暗濛濛的,蓝溪语这一回为了掩人耳目还压了一些商品,瞅着就像是一支小型商队。
蓝家为云熹准备的马车可就舒适多了,云熹和冬舞一车,有冬舞悉心照料,这一路倒是顺畅了不少。
他们始终没有注意到,有一队人马始终不仅不慢的跟着他们。
不远之处,一个面容普通的男子,深邃的双眼如鹰隼般锐利的盯着云熹的笑容,他讽刺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邪肆的笑,“飕飕,你瞧她多开心,多么没良心啊。”在男人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倚靠的树上垂下了一条斑纹点点的尾巴,微微一抬头,便能对上豹子宝石般的眼眸。
飕飕嘶了一声,露出了锐利的牙,似是在为主人忿忿不平。
豹子优雅落地,在主人身边踅了一圈,在男人的脚边蹭着,男人搔了搔豹子的下巴,“咱们来去瞅瞅,她到底可以多没良心。”男人抿了抿嘴,下意识的捂着胸口。
自从她走了以后,胸口总是疼。
皇叔:飕飕,我没老婆了~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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