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剑中藏塔
王临风见师父脸色极差,心下栗栗危惧,结结巴巴说道:“师父,徒儿的经历,那也不是什么……什么要紧的事儿……眼下咱们尚未彻底脱离危险,还是尽快赶路为妙。”
章碧津说道:“这些事儿你总是要交代的,早一天说,晚一天说,还不都是一样?难道你这小家伙有通天彻地之能,可以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王临风心脏砰砰乱跳,直似要跳出胸膛一般,说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儿……徒儿这就说了。”
寒风吹得松林枝叶颤动,簌簌作响,满地积雪映出一片白光,晃得王临风脑中一阵晕眩,立足不稳,双膝一软,跪倒在师父面前。
内心挣扎许久,终于颤声开口,把自己下武当山以降的所有见闻经历,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了一遍。
他脸上一会儿发红,一会儿转白,说到惊心动魄处,内心激荡,不得不停下来平复气息,方才继续叙说。
章碧津也不催促,始终一言不发,默默听着。
王临风对师父不敢有任何隐瞒,唯独说到每十天发作一回的雪域情龙,实在太过难为情,故而言语含混,只说我和某某过了夜。言尽于此,章碧津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个多时辰,王临风才语毕,已是大汗淋漓,浑身酸软,便好似和一个武功高强的大对头结结实实打了一架。
章碧津听罢,眸光下垂,凝视着一地落雪,看不出半分喜怒。
王临风从前一直瞒着师父,就好像心里头埋了一颗霹雳火弹,不知它什么时候会爆炸,只知道它就埋在这个地方,随时随地都会把自己炸得尸骨无存,心里隐隐约约十分害怕。
今日终于对师父全盘托出,就好似亲手点燃了那颗霹雳火弹,果然把自己炸得昏天暗地,颜面无存。
但他心底深处,何尝不是松了一口气?当真是如释重负,从此和师父之间再没有任何秘密了。
王临风羞惭交加,说道:“师父,徒儿不知违反了多少条门规戒律,实在是铸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师父要怎么罚我,我都没有怨言。就算把我从门派中除名,那也是我罪有应得……”
章碧津双手平放在膝头,屈起右手食指,轻轻敲击膝盖,稍作沉吟,说道:“你又不是自愿服用雪域情龙的,就算破戒,也不能都算在你的头上,倘若我为此骂你、打你、罚你,乃至于把你逐出山门,你也甘之若饴?”
王临风羞愧得无地自容,说道:“不敢蒙骗师父,其实徒儿有时破戒,也不全是为了……为了雪域情龙的缘故,实在是自己定力不佳,无法把持,方致失身于人……徒儿能看到你老人家恢复神智,脱离险境,已经心满意足,这辈子别无所求……”
章碧津定定注视着他,问道:“你当真别无所求?”
王临风结结巴巴说道:“若是……若是师父不嫌弃临风,还愿意把临风当成徒弟看,那自然最好不过。”
章碧津嗯了一声,说道:“我只有你一个徒弟,此生也只收你一个徒弟。除名之事,休得再提。你年幼无知初涉江湖,难免到处招惹是非。你不懂得如何处置,一切听师父的指点就是。”
王临风大喜过望,伏地重重磕了三个头,高声说道:“谨遵师父教诲!”
章碧津说道:“你认识的这些人中间,丐帮那年轻人是正人君子,值得深交。玄晧是少林弟子,轮不到我去管教他,有些话,咱们师徒之间说说也就是了。此人邪根未除,才会一念之差犯下大罪。你要以他为鉴,修仙问道,务必斩却毒龙,灵台一片清明。”
王临风说道:“徒儿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玄晧师父性子直爽得很,我想他不会回头去做坏人的。”
章碧津说道:“那是自然,否则罗彻也容不下他。魔教那小魔头和玉衡使都不是我辈中人,小魔头是你的心魔,我早就说过了。至于那玉衡使么……既然他实际是男子,你又答应了要保护人家,武当派言出必行,咱们尽力而为就是了。”
王临风想到万千鸿,心里酸酸的又甜甜的,说道:“是……是!”
章碧津说道:“最要紧的是,无论对方是敌是友,关系是疏是近,你都不能随随便便给人家碰你的身子了。你是章碧津的徒弟,日后要继承章碧津的衣钵,怎能屈居人下,以男儿之身为人妾妇?你这不是给师父丢脸么?”叹了一口气,“以师父的身份,本来不该跟小辈说这些话,但你这孩子呆头呆脑,不跟你说得清清楚楚,只怕你还稀里糊涂不明白。”
王临风脸色通红,说道:“是!”顿了顿,又问道:“那以后……”
章碧津接口说道:“以后你回到武当山,清心修炼,慢慢化解心魔。这是你的劫数,你若能克服,自能圆满道德。”
王临风支支吾吾答应了一声。
其实他想问的是以后雪域情龙发作,我该怎么办?
谁料师父高深莫测地来了这么几句,似乎回答了他的问题,又似乎没有。
王临风听得似懂非懂,一时不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