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剡出身再不正统,好歹也在天庭中担任一个司雨的职位。天庭即便清楚迹青的来历,也不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左右还得给龙宫送些体面的礼品以示道贺。
然而伏剡被伏和的骚操作一整,便没了核对礼品单的心思;天庭往龙宫输送了多大的好处,他也没兴趣再看,只把锦帛一把塞进璃妍的手中,就肩上驮着迹青,出宫巡游去了。
东海地大物博,生态一向不错,这几年人间盛世太平,连带着沿海的农耕经济也发达了不少。海边的渔夫禾农平日辛勤劳作,为祈求平安而不断筑庙祈福,每逢重大节宴,庙会中诵经连绵,焚香不断。伏剡作为东海之主,日夜受人朝拜,也收了不少香火铜钿。真龙一族的日子过得好了,受他们庇佑的其他妖族也能跟着舒坦。
伏剡出宫时,龟丞相正被几条幼鱼团团围住,笑呵呵地仰卧在沙堆上,龟甲撑地,一晃一晃地招摇着他那一对饱经沧桑的爪足,俨然一副颐养天年、不问世俗的模样。迹青与他亲近,见状吐了吐泡泡,一胖手一甩,便施施然地飘到了龟丞相的腹甲上。
龟丞相很是高兴地搂住了他:“哎呦,我的小殿下,今日怎起这么早呀?是不是想念龟伯伯了?乖乖……”
他面上挂着慈爱的笑容,亲了亲迹青软乎乎的脸颊。眼尾扫到伏剡不善的面孔,龟甲晃了晃,便从地上滚将了起来。迹青胖手在水中挥了片刻,鼓着嘴巴控制着方向,徐徐下落,便趴坐到了他的背甲上。
龟丞相在龙宫中待的年岁最久,伏剡年纪小时,他还曾是一副年轻的模样,如今皮肤布满了皱纹,又留着两撇鲶鱼胡,眼中的那点狡诈奸滑的精光却是更胜当年了。
他笑眯眯地道:“陛下这是要出去?”
伏剡轻哼了一声,长臂一伸,便将想要揪丞相胡须的迹青拎了起来,语气倒是有些和缓:“出去逛一逛。”
骆商窥他神色,就知道定是天庭那出了什么事,惹得伏剡不高兴了。
伏剡此人心大如斗,除了财宝美人,凡事都不往眼里放,鲜少与人产生龃龉。除了年少时忍过的那几口气,成年任职后,遇到不顺心的事,哂笑一声也便过去了。陆上的客商讲究和气生财,伏剡也差不多是这般德行,平日一股懒散劲儿,宫里的侍女见到他也不怵;他又爱惜美人,侍女假模假意地嗔他几句,他的脸上也难见怒色,好说话得很。
能让伏剡这样挂下脸色的人物,也只有天庭的那几位了。
骆商并不点破,又逗了逗男人肩膀上挂着的迹青。身边的幼鱼苗苗灵智未开,吐着泡泡围在他的周围,尾巴一晃一晃,模样像是撒娇的。
迹青嘬着手指,小眼巴巴地望着色彩艳丽的各色鱼儿。他年纪还小,不知道灵智对于生物的重要性,只觉得这些小东西与平时父王餐盘上的吃食莫名相似,眼中不自觉露出几分捕食者的微光来。
伏剡看迹青一副跃跃欲试抓鱼的模样,随手抓住他的一只藕臂,朝骆商道:“本王先去了。”
伏剡天子出巡般逛了圈东海领域,途中遇到不少模样娇俏的精怪娘子。她们各个对伏剡仰慕已久,好不容易得窥龙颜,都捂着嘴上前与他搭话,还有将自己织成的鲛丝手帕赠与他的。伏剡巡回了一圈,就连肩上的迹青手中都套了不少珊瑚蚌珠制成的首饰,美人佳礼,倒也叫他的心情和缓了不少。
身边有璃妍这般得力的助手,伏剡甫一回殿,立刻就将核对礼单的事抛到了脑后。袍子一挥,他整个人便落沓地躺在了软椅上,只抚了下掌,就有蟹奴十分有眼力见过地奉上了美酒。
伏剡松开半边的衣襟,手里拿着白玉酒盏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迹青坐在他旁边,手里还拿着拨浪鼓晃来晃去:“嗒嗒……波……”
伏剡饮完酒,忍不住用手指勾了下他的下巴肉,惆怅道:“囡囡,你都十岁啦,怎么还连句爹都不会喊呢。”
迹青懵懂地看着他,嘟噜噜地吐了两口泡泡:“嗒、嗒嗒。”
伏剡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也罢。”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迹青见状,也跟着软乎乎地趴到了他的背上。父子俩一个喝酒,一个玩乐,倒也觉得日子舒适惬意得很。
伏剡心想,反正他数十年也不见天庭那几个家伙几回,眼不见心不烦,何必在意那么多。
只可惜我不就山,山却自主地来了。
东海生辰宴几日后,天庭向东海下诏,不日神女瑶姬精魂蕴养之树果成,往常此等仙家的宴会,并无东海方面的名额,今年却反常地给了特例。伏剡盯着那玉帛看了许久,又看了看坐在珊瑚地毯上给贝壳、海螺排排坐的迹青,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句娘。
他纵然心底再不乐意,然为人臣子,上面既然发了玉令,伏剡也不好拂了天庭的面子。
好在此等以观赏品鉴为主题的宴会,对与会时间并不苛求。伏剡预计着同几个直属上司打完招呼,便赶紧赶将回东海来。
他自小便与玉华仙君不大对付,为人也不如兄长伏和那般长袖善舞,与其待在那一帮假模假样的糟老头子之间,还